「等一下,」匡延赫感到很茫然,「我沒有限制過你的社交啊。」
「怎麼沒有?」
唐蘊那雙眼睛因為委屈而不斷掉淚,無論怎麼擦,睫毛都是濕漉漉的,一簇簇黏在一起:「我和我朋友去酒吧小酌一杯你要管,我和我前任通電話你要生氣,甚至連我和同事聚餐你也要查崗,我租我朋友的房子住你不樂意,你要我搬來和你一起住,我現在搬來了啊,你又有多少時間留給我呢?你每天到家除了對著電腦就是對著手機跟人談事,我站在你面前簡直就像是一團空氣。」
匡延赫:「我承認,這段時間是比較忙,沒辦法抽時間陪你,但我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一個階段忙一些,過段時間就稍微空一些,就可以陪你出去旅遊了,這些你在跟我戀愛之前就知道了啊。」
唐蘊冷冷地牽扯出一個笑容。
是啊,他是清楚的,可匡延赫那時候即使再忙,也不會連條資訊都不發。
「前男友就不一樣了啊,他值得你花費很多時間去陪伴不是嗎?我就不信從你下班到家,那麼長一段距離,你抽不出一個等紅燈的時間來告訴我一聲——我要陪我前任去驗一下車,你要不要下樓來看看?但凡你跟我提了這麼一嘴,我也不至於這麼惱火。我氣的不是你沒空,而是你看不到我了,你能明白嗎?匡總。」
匡延赫討厭他那麼喊自己,像冰錐刺入他的耳朵,這個稱呼就好像某種封印,讓他感到一切解釋都變得蒼白,變得難以啟齒。
法典好似能感受到他們之間詭異的氣氛,繞著唐蘊的腿來回走八字,又用腦袋蹭蹭匡延赫的小腿,一個勁的叫。
唐蘊全當沒看見,繼續傾吐著他的難過:「咱倆所處的階層不一樣,價值觀也完全不同,相處起來就挺累的,就拿上次法典打碎花瓶的事說吧,你覺得很無所謂,但我真的很難過也很介意,很想要做點什麼彌補,你卻不停地反對我,覺得我較真就是沒拿你當男友。」
匡延赫不懂了:「我不把它當回事,不去責怪你,這也是我的錯?」
「你看,這就是你無法與我共情的情況。」唐蘊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解釋道,「你從來就不缺錢,也沒有窮過,你永遠不會知道三十萬對普通人意味著什麼,我也沒辦法和你一樣,輕輕鬆鬆就把那三十萬拋到腦後,我們對彼此的感受都絕緣了,平時的溝通也存在牛頭不對馬嘴的情況。」
「你不斷地向我提供經濟價值,而我無法提供同等的經濟價值啊,那就只能向你提供情緒價值了,一個人總要付出點什麼才會被愛不是嗎?所以我即便再生氣也不敢和你大聲說話,想你了也不敢去打擾你,不敢做任何違揹你意願的事,我把你的感受置於比我更高的位置,只有這樣,我才覺得你會一直喜歡我,我們的感情才會長久……但現在發現,好像不是這樣的,情緒價值並不值錢,很容易就被忽略掉了。」
像是有什麼東西席捲而過,匡延赫的心一片空白,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談起戀愛來有這麼恐怖,值得唐蘊用這麼多個「不敢」。
他們中間好像裂開了一道縫,而唐蘊還在繼續用錘子敲擊路面,一下比一下更重,完全不顧他的死活。
「我們在社會地位上的差異,總是讓我覺得很沒安全感,再加上你之前說你的新鮮感很短,不喜歡物件粘著你,所以我真的沒辦法像你所說的那樣,自在地戀愛,我本身其實是個挺黏人的戀愛腦,我喜歡和我的愛人分享一切,哪怕是一片形狀怪異的雲朵,跟你在一起的話,我會壓制住自己的分享欲,因為很怕你嫌我煩……我覺得這段時間的我心態變化很大,變得悲觀、焦慮、敏感,又十分自卑,已經不是健康的戀愛狀態了……」
匡延赫覺得十分震撼。
他感受過生活帶給他的重錘,但從來沒有哪種痛楚是這種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