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飛飛毫無動靜。
張平又晃了晃,袁飛飛終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目光渙散地看著天棚,沒等張平把藥端起來呢,又要閉眼了。張平趕忙拉住她的胳膊,讓她提起精神。
袁飛飛慢悠悠地轉過眼,看見張平,像是不認識一樣,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叫了聲老爺。
她的聲音乾啞,有氣無力。
張平聽得手都顫抖了,他扶著袁飛飛的肩膀,抬手比劃著——
【喝藥,先喝了藥再休息。】
袁飛飛看著張平的手,過了好久,才低聲道:“你終於跟我說話了……”
張平沉默。
袁飛飛轉過頭,又低低地道了一句,“肯說話就好……”一邊說,她一邊又閉上了眼睛。張平回過神,想起袁飛飛還沒有喝藥,他拉著袁飛飛的手臂,示意她先別睡。
袁飛飛皺著眉頭轉過臉去,“不喝。”
張平再拉,袁飛飛哼哼一聲,乾脆把身子轉進去。
眼看藥就要涼了,張平著急之下,伸出手,直接把袁飛飛從床裡面抱了出來,袁飛飛痛苦地叫了一聲就被張平拉了起來。
張平把藥放到她嘴邊。
袁飛飛鼻子不好用,但是看著那黑乎乎的要就煩,她堅定道:“不喝不喝。”
張平一手端著藥,一手託著袁飛飛的後背,她要倒,張平就一用力,牢牢地撐住她。
袁飛飛堅決不喝藥,張平兩手都佔著,也騰不出空閒勸她,兩人就在屋子裡對峙。又過了一會,藥涼了,張平皺著眉頭把藥放下,打算重新煎,剛一放開手,袁飛飛噗通一下倒下了。
張平看了看她,嘆了一口氣站起身。
“老爺。”張平端著藥碗走到門口,袁飛飛忽然叫住了他。張平回頭,看見袁飛飛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他。她看著有些憔悴,一雙細長的眼眸也沒有平日的神采。
袁飛飛低聲道:“你陪陪我。”
張平還有些猶豫。
袁飛飛悲慘道:“我要死了。”
張平:“……”
張平無奈地搖了搖頭,把藥碗放到桌上,重新坐回床邊。
袁飛飛拉了拉他的衣襬,她病中力氣小,但張平也順著她的意思又坐過去一些。
袁飛飛翻身過來,雙手環住張平,臉埋在張平的腿上。
張平的身子繃得很緊。
袁飛飛輕輕地枕著,也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張平的身子總算是放鬆了下來。袁飛飛躺在張平的腿上,他的衣褲簡單結實,或許是因為剛剛煎過藥的緣故,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草藥味道,袁飛飛在病中,鼻子不靈便,卻也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很苦澀。
夜裡安靜極了,屋子裡點著油燈,袁飛飛抱著張平很久很久,她甚至覺得,就這樣結束生命也是好的。
張平一直由她抱著,一動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油燈燃盡,屋子裡暗淡下來,只有淡淡的月光,順著門窗縫隙,星星點點地照進來。
袁飛飛低聲道:“你恨我麼。”
張平搖了搖頭。
袁飛飛沒有看見,也沒有再問。
問的人只為了自己而問,答的人也是為了自己而答。
不知過了多久,袁飛飛輕輕開口:“老爺,養了我,你歡喜麼。”
回應她的,是一聲低低的輕笑。
笑聲中有無奈,有感嘆,更多的,是無法淺釋的深長。
袁飛飛也笑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問張平,那時的他,也是這樣輕笑出聲。
這一個問題,不管由哪個人來看,答案或許都是否定的。就算是袁飛飛自己回憶往昔,也會覺得張平撫養她,是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