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進宅院,卻見酒桌上雞鴨魚肉俱全,碗裡的飯連白米都不是,是最上等的粳米蒸的。百姓吃不上飯,無家可歸,親人慘死……種種怨憤衝上心頭,他們捉住許老爺跟縣令就是一通暴打,更有人直接衝進許老爺家後院,開啟米倉,一袋袋的糧食摞到了房頂。好不容易武安守軍帶兵來了,可把許老爺跟縣令大人脫出來一看,縣令大人還剩一口氣,許老爺已經連氣都沒了。
武安守軍當場捉拿百姓三十餘人,據說他捉拿百姓時竟無人拒捕,反倒爭著認罪,要官兵捉拿自己。此等大案守軍不敢隱瞞,上報朝廷,立時天下大譁。朝廷得了訊息,早朝上立刻有人鬧開了。
那人乃禮部尚書,姓許,靈州許家的人,從家譜上算,死了的許老爺是他遠房叔叔。
世家大族,別管多遠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在朝堂上要求徹查此案,還無辜良民,即他叔叔,一個公道。他所說的徹查很簡單,就是把那三十餘人一字排開,通通問斬。我猜殷燕寧當時應該十分為難,畢竟他也出身世家,他能坐穩首輔的位子,不被天下人質疑,全仰賴那些世家大族的擁立,他要不同意,豈不是忘恩負義麼?
可災民有什麼錯?他們已然飽受官商勾結之苦,又剛被洪水奪去親人,既然朝廷不能給他們公道,他們用自己的雙手討還公道,有錯麼?
據說殷燕寧為難良久,甚至還為此拜訪了許久不曾踏足的衛將軍府,終於痛下決定,於朝堂上疾言斥責了禮部尚書,並傳令將武安縣令以失職之罪問斬,即刻釋放鄉民三十餘人,並警示淮江官場,若再有囤積哄抬、阻礙治水者,官員革職,百姓立斬!
政令下達當日,巡撫撤職,衛明大將軍親至淮江一線坐鎮,之後沿線治水雖有小磕絆,但終於沒再出什麼么蛾子。
洪水一直肆虐了幾個月,才隨著雨季的結束逐漸褪去。我軍這幾個月中穩穩駐紮於花洲、安明、建州三地,徵兵練兵,休養生息。轉眼到了八月中秋,附近的百姓送來了成匣的月餅,我叫夏炎組織,分給士兵。那月餅什麼餡的都有,蛋黃蓮蓉的,豆沙棗泥的,也不知他們是什麼舌頭,五仁餡的竟然還遭到哄搶。見大夥這麼高興,難得軍中過節,我傳令下去,叫火頭軍切肉備酒,全軍一起過節。
到中秋之夜,天邊一輪明月,軍中一片歡騰。每人除月餅外,還能領到二兩酒半斤肉,各色吃食更是敞開了吃。我於駐地宴請孟士準、魏鐸、戚長纓、夏炎四人,哈丹作陪,幾罈美酒下來,眾人都扔掉了平常那副待人的面孔。
魏鐸與戚長纓雙雙喝高了,親兄弟似的摟在一起,大聊軍中往事,戚長纓尚未婚配,叫魏鐸給自己找媳婦,魏鐸說自家夫人有個孃家妹妹十分好看,改日為兩人引見;孟士準真名士自風流,手舉酒壺對月吟詩,新鮮出爐的詩詞趁著酒興一首接一首,夏炎滿眼小星星,舉著本子跟在後面記;哈丹是千杯不醉的量,眾人都喝高了,他跟沒事兒似的;我是主君,眾人也不敢灌我,整桌上也只剩我倆清醒了。
哈丹眼見這飯是吃不下去,反正我倆也飽了,他將我的手一執,柔聲道:“我聽說今日城中有花燈會,咱們去看看可好?”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我輕笑:“好啊。”
花洲幾月前剛毀於火炮之下,我軍佔領了這裡,更幫百姓把這裡重建起來。花洲城如今恢復昔日繁華,我與哈丹自駐地往燈市走,一路行人絡繹不絕,待走到燈市路頭,來看燈的人們已然摩肩接踵。
花燈煌煌,遊人如織,年輕男女眉目傳情,空氣中飄著不知哪種花的甜香。哈丹來時,兜裡特地裝了銀子,碰見前面有個賣糖人的,他買一個給我,再走走看見有賣荷包的,他又買一個給我。我見他兩眼放光,瞧著什麼都新鮮,瞧著什麼都想要,瞧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