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佛性和凝聚的鬼神之力,他本可以輕易臨摹橘的靈魂,讓她在此復活。
可是,這麼多年來,為什麼,自己依舊甘願孤零零地呆在這個紀伊家的墳墓裡、日復一日地畫著畫。
“因為,是假的,都是假的!!!!”
“無論畫得多逼真,都是假的,都無法將逝去的人復活!”
“不忘了你……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去嘗試!!!”
暗紅的火焰逐漸蔓延全身,德川芳年裂開的身體,勉力地合攏,緩步走向了身前的畫案。
“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啊……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卻還要一直欺騙自己……”
“明明想要守護的東西,一件都沒有了……”
“我就算死了,也無法去到你的身邊。”
“沒有你,我只是一個,除了畫畫什麼都不會、手無縛雞之力的白痴!”
從桌下拿出一副破舊的畫筆和普通的白紙,德川芳年一手撐在案桌上,另一隻手在痛苦之中,堅定地落下了筆。
似乎有什麼事物,在無聲地啃噬著他,讓他承受著無以輪比的痛苦。
就連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伴隨著發自靈魂的顫抖。
“已經,可以了……芳年。”
嬌俏的和服少女,從後方輕柔地擁上了他,伴隨著紛飛的粉色櫻雨。
“橘……”
隨著妙手丹青、揮毫如雨,德川芳年臉上那六隻可怖的大眼和喉間裂開的巨口,已然消失不見。
只剩下,一名二十多歲、雙眼含淚、面色憔悴的瘦弱青年。
雖然虛度了六十多年光陰,但從她離去的那一刻開始,他的時光,就和麵前這幅曾用過的畫具和白紙一樣,永遠凝固了。
“對不起!!!!”
“一直……都是你在陪著我……”
“在你孤獨的時候……痛苦的時候……需要幫助的時候……離去的時候……”
“……我全都沒能在你身邊!”
埋藏在心底數百年的話語,此刻終於脫口而出。
“沒關係……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我的丈夫……”
和服少女緊緊地從後方抱著他,任他在前面揮動畫筆。
“雖然不能陪你看每個盂蘭盆節的花火、沒辦法帶著你一起去彼岸……”
“但我會陪著你……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
此情此景,兩人彷彿回到了當年那破舊的畫室之中,她在一旁安靜地陪伴著他作畫。
“沒想到,我最後一幅……”
德川芳年的身體,在那暗紅無聲的火焰中,飄散成點點灰燼,朝著平臺四周落下。
“……畫的,竟是我自己。”
須臾之間、筆落無聲,德川芳年徹底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醫者難自醫,渡人難渡己……”
黑色細灰隨怨氣升騰,伴隨一聲輕嘆,迴盪在空無一人的畫案前。
“……閣下以己渡眾生,可曾想過,誰又能渡你?”
墨色未乾的畫紙上,赫然是一名身穿和服、月半頭的青年,躺在鮮血般綻放的彼岸花叢中。
他身上縈繞著暗紅的火焰、周身圍繞著無數正在張口撕咬的惡鬼。
但位於畫面中心的他,卻一臉甘之如飴的安寧神色。
因為,他的手,正緊緊牽著身旁一名嬌小的少女。
畫面的一角,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
這是德川芳年繪製的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現了微笑著的受難者。
a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