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是個非常值得關注的疑點。更何況,我不識路,還要帶上落雁。
而昨晚遇到的那兩隻就不一樣了,他們身份是真的,私情是真的,於是,一對郎有情妹有意的丫鬟小廝偷跑出去關關雎鳩,也就委實沒甚特別之處了。即便被暗中監視我的人看見,料他們也沒那份閒情和心思去棒打野鴛鴦。
於是,草草吃過幾口早飯,我將那些衣物放進一個食盒裡,讓落雁拿了,在離開之前吩咐婢女:“我去園中四處走走散心,不想被擾了清淨,即便有甚事情,你們也不必來尋,我散心之後自會回來。”
“是。”
看著她們一溜兒應得畢恭畢敬,我想,這個吩咐應該是多慮了,我現在就是個被架空的軟柿子一隻,哪會有什麼事情需要找我?
出了容雲閣,來到柴房,發現昨晚兩隻正在門口候著,站得筆挺繃直,就像兩尊門神,看見我來又忙不迭地施禮問安。我應付一聲,瞧著那兩張感恩戴德的臉,心裡暗自歉疚,可憐的孩子,一會兒又要委屈你們了。
落雁拿出鑰匙,開了鎖。一陣灰土氣撲鼻而來,果然是很久沒用了。
“小姐千金之體,豈可來這等汙濁之地?請先移駕園中清淨處稍歇,待我們打掃停當了,即刻通報小姐。”那兩隻說完立刻一頭扎進去,動手開工。
我沒有應聲,只是輕輕跟在他們身後,待他們前腳踏進柴房站穩,我忽然抬起手,廣袖一揮。撲通,撲通,那兩隻頓時歪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小姐……”
身後傳來落雁驚訝的聲音,我回過頭,見她瞪大眼睛瞧著地上,臉上明顯掛了一排黑線。
“放心,沒事。”我很淡定地瞟了她一下,過去插上門,“快換衣服,我們時間也不寬裕。”
於是,一番收拾,再次走出柴房,我已變為墨成,落雁成了茗蘭。將柴房重新鎖好,我倆從後門一溜煙兒地走了。
按照楚歌說的地址,七轉八轉,途徑一家僻靜破落的小客棧,我帶著落雁進去,要了一間客房,再換一副模樣。
“嗯,還行。”我照照鏡子,又瞧瞧落雁,此時她已變成了個醜陋丫鬟,而我也是個長相悲催的小戶公子。
推開後窗,外面是條僻靜無人的小街。我拉著她,從視窗一躍而下,離開客棧。雖然如此大費周折,實屬無可奈何之舉,但如今身臨其境我才發覺,狡兔三窟竟是一句實用無比的金玉良言。
“小姐當真心思如發。”走在路上,落雁忽然開口,眼底似乎閃著點點光芒。
“我不是心細,而是心寒。”我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我害怕,害怕會繼續失去,害怕連身邊僅存的親人也保護不了。如果我早像今日這般,寧可步步多慮,也不意想當然,娘和乾爹就不會死。而眼下,我不怕謹慎過度,不怕費盡周章,只要能讓身邊的人平安。
又穿過一條巷子,前面的衚衕便是楚歌說的地方了。
“小姐,我們究竟來此何為啊?”
在那條髒兮兮亂糟糟的衚衕裡走了半天,落雁終於忍不住了,她一邊揮手扇著陣陣刺鼻的潲水味兒,一邊小心翼翼地向我詢問。
“來這裡……”我曼聲應著,四下打量,忽然看見一間門板歪斜的包子鋪,於是將她一拉,“進去吃個包子吧。”
“小姐,這裡的東西還是不要吃吧?這樣髒亂,怕會吃壞肚子的。”落雁的小臉頓時黑了一大半,十分抗拒地盯著那鋪子裡頭,好像裡面有什麼洪水猛獸。
“怕什麼?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我一笑,毫不理會抗議,拉著她直入包子鋪,在最裡面一張桌前坐下。
這裡倒是也有幾個食客,看樣子都是些販夫走卒,此處雖髒,人家照樣踞案大嚼,吃得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