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鼾聲混雜在一起,忽高忽低,就像足球聲上裁判員此起彼伏的哨聲。庾虎耐心聽了一會兒,逐漸分出了不同的人所發出的不同的聲音,他們有的輕微,有的濁重,有的短促,有的綿長,彼此之間儘管差異很大,並相互衝突,卻非常協調地組合到了一起。庾虎也感到有些疲倦,他想,如果他和這個楊健一起昏睡過去,不知道他們的鼾聲會不會也像這些陌生人一樣和諧的統一到一起?可是,這一夜,註定了誰都無法入睡。楊健低頭不語,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一塊水磨石地板,好像要把上面的每一個用銅絲鑲嵌的花紋都牢記在心裡。庾虎又一次伸手握住了插在腰帶上的那根電棍的棍柄,他覺得自己的手心在發熱,出汗,而楊健在服眼前就爹旬一隻氣球一樣,正變得越來越大。
㊣第199章 … ~孩子你是誰的女兒?~㊣
像是到了下半夜,走廊上突然傳來了踢蹋踢蹋的響聲,那個穿著拖鞋的護士又出現在產房門前。這一次,她叫的是狄花兒的家屬,聽到她的喊聲,楊健和庾虎同時站了起來。護士告訴他們,因為產婦難產,醫生打算剖腹,家屬得簽字同意,還有就是到時候需要給產婦輸點兒血。她問楊健,是用醫院的血還是親屬自己的血。庾虎注意到,楊健在護士給他的病歷卡上簽字後,忽然在用什麼血上猶豫起來,他竟然唐突地問護士,醫院的血是什麼血?護士很不高興,說當然是人血,難道還會是豬血?接著又問了他一句,到底用什麼血?庾虎這才知道,楊健是擔心醫院的血有問題。他在部隊也聽人說過,有的病人因輸血感染會傳染上肝病什麼的,但是大醫院的血一般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這個楊健也太小心了。庾虎也沒有多想,他對護士說,用親屬的血,我的血和產婦的血型一樣,都是B型的。
楊健被拋到了一邊,護士馬上叫庾虎進產房,準備檢查抽血。楊健抬起手,想攔住庾虎,庚虎對他笑了笑。說:“放心,我在部隊剛剛檢查過身體,一點兒病也沒有。”
“不,庾虎,我是說,這種事兒,應該是我來。”
“咳,算了吧!你敢保證自己的血型和她的一樣嗎?再說,我這麼幹可不是為你的‘二奶’,而是為了我的同學。這一點,我要講清楚。”
庾虎再沒有看楊健,轉身走進了產房,但是他可以想像出楊健的臉有多難看,心裡有多麼難受。那個護士把他帶到了一個小房間,抽了他一點血,先化驗了一下,確定是B型後,讓他躺在一張床頭上,把針頭扎進了他的血管。庾虎反覆地捏著拳頭,看著自己深紅色的血一股一股像噴湧的泉水一樣流進了一個透明的塑膠袋裡。
這樣做有什麼明確的意義他不是很清楚。是為了在楊健面前證明他對花兒的愛?好像又沒有那麼簡單。是想在這個世界留下更多的痕跡?又似乎沒有必要。那是為什麼,是為減輕他即將殺死楊健的心理負擔?要是這樣,那他又何必把楊健殺死?
其實他心裡明白,對於這個楊健,他遲早要修理他一次,不過,不是現在。現在,他還不值得他動手。
護士拔出了針頭,給他端來一杯用奶粉衝的熱牛奶,要他身在床上休息一會兒再出去。牛奶很燙,他想晾一晾再喝,就放在了床邊的一支椅子上,望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管兩頭的黑斑,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天亮的時候,他被護士叫了起來。走廊上傳來了一陣喧譁聲。護士對他說,醫生馬上就要來查房,他得離開這裡了。他趕緊下床穿好了鞋子。護士告訴他,那個楊健包住了404病房,要他起來後直接到病房去。這個護士還是昨天晚上的那個穿拖鞋的護士,他就問她,狄花兒生了個男孩還是女孩,護士有點兒記不清了,說好像是個女孩。
夜裡坐在走廊沙發上的家屬都不見了。病房的門開著,等著醫生進來查房。新的一天開始了。楊健正拉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