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爸爸看著手中的煙,半天沒說話。
跟在後面的宿臻心中掛念著還躺在床上的爺爺,看上去有些神不守舍。
「我和你媽媽昨天一晚上都沒睡著,覺得有些話還是要和你說清楚的好。」宿爸爸嘆了一口氣,臉上是滿滿的疲憊。
「怎麼了?」宿臻望著宿爸爸臉上的黑眼圈,沒有懷疑他的話,只是很疑惑,「是和爺爺的病有關嗎?」
提到自己的父親,宿爸爸的臉色變得青白,他用手搓了搓臉,啞著嗓子道:「宿臻,你要知道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不管你爺爺之前身體有多好,他年紀也都大了,一場小病也能耗盡他的元氣。他現在這樣子送到醫院去,遺願的大夫也都說他是歲數到了,他們能治病,卻救不了老。要是,要是……」
他狠了狠心,接著說:「你總要做好準備的,我知道比起我跟你媽,你跟爺爺關係更親,這是正常的,你從小就跟著爺爺長大,我和你媽陪你的時間太少。但是,人總是要死的,活著的人卻還得繼續活下去。」
道理宿臻都是懂得,可他也是真的沒有做好會失去爺爺的準備。
他總覺得爺爺應該能活的更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沒有幾天好活。
清晨的霧氣還沒有散去,宿臻眨眨眼睛,感到些微費力的同時,也感覺到了濕潤。
大概是霧氣在他的睫毛上凝結成了水汽,以至於他現在看上去像是哭了一樣。
「我想我是明白的,您不必擔心我接受不了的。」他僵硬的笑了笑,臉色比宿爸爸看上去還要蒼白。
第六章 西橋村(五)
深秋的清晨總是要比往日寒冷的多,尤其是最近正在降溫。
宿家父子倆穿的衣服都不是很厚,頂著寒風在路口站了一會兒,就忍不住開始打哆嗦。年輕人火氣足,再加上心裡惦記著事,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覺得冷,宿爸爸都是已經過了不惑之年,正朝著知天命邁進,身體素質比不上年輕人,說到沒話說以後,就打算回家,畢竟一直在這兒吹冷風,也不是個事兒。
咳嗽兩聲,宿爸爸的話還沒說出來,宿臻就抬頭打斷了他的話。
「我想帶爺爺去a市的醫院看病,從西橋村到市裡去坐高鐵轉道a市,花不了多長時間。我知道您和媽媽帶著爺爺去市立醫院看過了,但您也知道我們這邊是小地方,醫院裡裝置沒有人家大城市的好,爺爺在市立醫院檢查不出病因,也許去了a市就能檢查出來呢?」
宿臻握著拳,剋制不住的激動道。
他現在的心情很亂,腦海中閃現出各種各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的,始終存在的,應有盡有。最明顯的還是對他父母的看法。
明明深知宿爸爸宿媽媽的為人,卻還是忍不住在腦海中臆想出他們不作為的模樣,甚至隱隱有將爺爺病重不起的責任都推在父母的身上。彷彿就是因為他們留爺爺一個人在村子裡,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讓他眼睜睜的看著爺爺離開,沒有絲毫挽救的能力。
即便他知道將爺爺丟下的人也有他。
宿爸爸轉過身,他知道比起他們這兩個不怎麼負責任的父母來說,宿臻和老爺子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在聽到宿臻的話時,他也沒有感到意外,彷彿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他嘆了一口氣,有些不忍的說:「阿臻,你的想法聽上去很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老爺子的身體能不能堅持到你說的a市呢?」
青年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之前自然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突然掐向了自己的脖子,他的臉因為短暫的窒息而充血泛紅,額角的青筋根根分明,原本還稱得上是帥氣的面容,經過這麼一系列的變故顯得越發猙獰。
然而細看上去,才會發現青年的手其實並不是在掐自己的脖子,而是在撕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