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軒何時變得這麼熱鬧了?
打從他還小開始,這裡就是府邸裡最安靜的一處。
他爹鎮日忙於朝務,姐姐老愛將自己關在房裡,可以十天半個月不出房門一步,而他,自有他舞刀弄劍的男兒去處。
因此,雲錦軒只剩他娘一人,沒事可做,除了發呆嘆氣還是發呆嘆氣。
他走進花廳,兩名婢女見著他立即收住了笑,外表挺拔俊帥的他,對府裡的下人和掌管大軍一樣,都是不苟言笑,因此人人都敬畏他三分。
“公主是不是在裡面?”
進出濃濃不悅的問句之後,他便要踏入內堂。
“少爺,您不可以進去!”兩名婢女立即手足無措的想阻止他,但想阻止只是語氣上,沒人敢真的行動。
段人允不理婢女,他徑自穿簾而入。
然後,他在內堂看到一個古怪的畫面——
秋初的陽光暖暖的從窗子透進來,兩名女子對坐著品茶,但她們的面孔上都塗得白白的,從穿著、髮飾看來,一張是他孃的,一張則是他那名義上的新婚妻子永樂公主李琤熙。
“允……允兒……”原本在笑的段夫人嚇得立即站起來。糟糕了、糟糕了……
琤熙倒是沒多大反應,繼續悠閒喝她的好茶。
段人允輪流看著這兩個大小女人,微挑劍眉。“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我和娘在喝茶啊。”琤熙代替膽小的婆婆回答,回答得理所當然。
段人允瞪著她。“喝茶就喝茶,為何要把臉塗得這麼古怪?”
琤熙笑了笑。“好玩啊。”
有次她溜出宮廝混時,看到一個藝伎團,她們表演歌舞時都把臉塗得白白的,很有意思,因此她才靈機一動想模仿一下。
原本只有她自己塗而已,沒想到她婆婆看了也很喜歡,也想嘗試一下,她就幫她塗嘍。
只是她們和婢女們玩得很開心,卻殺出一隻程咬金來破壞氣氛……她滿不在乎的輕睨了段人允一眼。
“那麼,砍掉後院所有的樹也是好玩嗎?”段人允慍怒地問。
“什麼?琤、琤兒……”段夫人感覺到自己頭皮發麻了。“你把後院的樹全砍掉啦?”
糟糕了、糟糕了,那些樹可是允兒極珍視的,府邸上下,沒人敢動哪。
這下該如何是好?
“不是我砍的,”聽到這句話,原本放心了的段夫人又緊接著聽到下一句。“我叫下人砍的。”
“不是都一樣!”
段人允立刻指著她的鼻子開罵,“你知不知道那些樹意義非凡?那全是我小時候親手種的樹,你居然問也不問一聲就全砍了,你真該死!”
“那樹上又沒刻你的名字……”琤熙小聲的咕噥著。
她的狡辯聽在他耳裡實在刺耳。“你砍了樹做什麼?”
“打馬球啊。”她說得輕鬆。
“荒謬!”他嗤之以鼻的直斥。“你是女子,女於怎麼打馬球?又有誰跟你一起打?馬匹從何而來?”
“不是說好不干涉對方的事嗎?”琤熙輕輕一哼,心跳有點兒加速。“問這麼多做什麼。”
“你以為我喜歡管?”他開始數落她的罪狀。“你自己說,從你進入相府開始,你總共闖了多少禍事?”
她確實一言九鼎,從不干涉他。
但是,她干涉到的其它範圍就多了,而那些個她干涉到的範圍都深深影響了他的日常生活,要他對她的存在視若無睹,簡直就不可能。
“也沒多少啊……”
琤熙雲淡風輕的想了想。
她嫁入相府這一個多月來,闖了……嗯,大概只有二十七,八個大小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