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謹言,你腳傷好了沒?」他目光往我左腳移去。
「還沒有,需要休息休息。」我莫名地起了作弄之心。
「呃……」他果然有些吃癟。
「謝謝你。」我說。
「呃,沒什麼。」他摸摸後腦勺,竟透出些許憨厚來。」忽而憤懣地問道,「那群人是誰,我幫你報仇。」義憤填膺,彷彿化身為拯救世界的英雄。
我站起來湊近他,壓低聲音:「上週五我沒去那片林子,什麼也沒發生。你最好少管閒事。」
見他愣愣地看向我,不發一語,我看了看手錶,好心提醒:「還有不到一分鐘就上課了,你們致遠班在樓下。」
陶然最近經常來找我,我剛開始時心懸在空中,不知道他要幹嘛,被人抓了把柄的不踏實。後來也沒見著他再提起那件事,心暗暗放下來。我懶得和他虛與委蛇,幾次懟他,他仍樂此不疲興致勃勃,一下課就跑到我這兒來,也只是東扯扯西嘮嘮地閒聊,大部分是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一說起喜歡的體育明星就口沫橫飛眉飛色舞神采飛揚。課間不用應付蜂擁而至的求問者,倒也自在了許多。
週五五點半,我準時到了老地方。又看到了陶然。出乎意料地,這次他身邊沒有女生,倒是站著一排男生,都穿著綠色的校服。
陶然向我走來,臉色異常:「你真的又來了?」
「不能來麼?」他怎麼又在這兒?
「你是真的……」
「看到了吧!」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是簫以寒的小弟。簫以寒來了。我心裡咯噔一下。
霎那間兩方對峙,劍拔弩張。
「喂,你過來!」簫以寒小弟甲沖我說。
我感覺右手手臂有些癢,剛抬起左手想捋一捋它,就被陶然抓住:「別去。」
我看向簫以寒,他今天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他一直都那麼冷漠,並且傲慢,可惜並非每次都有人遷就他。
「我沒有要過去啊!」我說。語畢立時收到了簫以寒的群小們的側目,以及簫以寒的一記刀眼,眼中藏著諷刺。
「這兒光線好,又安靜。挺適合高三黨背誦課文的。」
架,還是打起來了。
我站在一旁,邊觀賞著即將結束的戰役,邊腦子裡複習著《莊子·逍遙遊》,也不知道二分之一的內容能不能複習得完。
雞蛋碰石頭,也不知道陶然他們這摞蛋殼能堅持到幾時,但終究是會破掉的。陶然挺有義氣,但到底也只是初生牛犢,在簫以寒面前只是小動小作而已。
簫以寒是混黑道的,身邊又跟著十幾個痞子弟兄,也都是從刀子底下摸爬打滾出來的。陶然身邊的那一排綠蔥,還有些嫩。
陶然打起架來很狠,但不久臉上便掛了彩。我看著負隅頑抗的陶然,又看看像個身外人似的的簫以寒,他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甚至都沒有參與這場毆鬥。雞蛋石頭,實力懸殊。他是看不見陶然的,我想。或許在他眼裡,陶然只是一隻小雞,他這隻飽食過後的鷹隼只懨懨地看著別的鷹捕捉那些小雞。但是……按照簫以寒的性子,陶然早不可能再踏進這片林子一步了。為什麼他們會在此時此地約戰?
冷眼旁觀的,除了簫以寒,還有我。
陶然方完敗。ga over!
勝方趾高氣揚地對著陶然他們豎起了中指,看著他們灰頭土臉地離開。
陶然走到我面前,活脫脫一隻鬥敗的公雞,拉著我的手:「杜謹言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揮開他的手,忽視掉他眼底瞬間黯淡的光:「陶然,我和你沒那麼熟吧?」
陶然的背影有些佝僂,平時那麼神采飛揚的一個人,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失意。
背影消失在林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