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表情不對勁,婁牧之小聲問:「還疼嗎?」
易知秋又把頭扭朝一邊,不看他也不答話。
婁牧之又問:「那咱們還走嗎?」
易知秋盯著遠處的某一點,還是沒接這話。
春末的夜晚,樹婭裡藏了蟬蟲,拖著調子叫起來,成為寂寂無人的長街中唯一的回聲。
揉了半晌,婁牧之收回了手,易知秋就這個姿勢,貼著牆根角坐下,見他暫時沒有回宿舍的意思,婁牧之也靠滑坐在地上,在暖黃燈光的照耀下,路面拖出了少年斜長的身影。
他知道易知秋在生悶氣,思索著要用什麼法子哄他開心。
婁牧之回想起來,小時候,母親答應了帶去他遊樂園,卻失了約,那是一個秋天,母親很晚才回到家,婁牧之將自己關在房間,用被子蓋住腦袋,任憑母親怎麼解釋道歉,他也不搭理人。
最後沒辦法了,母親輕輕拉開他蓋住面頰的被子,在燈光下,用手影為他比劃了一個又一個小動物,這才逗笑了婁牧之。
不遠處的香樟葉沙沙作響,樹梢上落下一隻雲雀,它收起翅膀,盪得枝葉晃了晃。
輕微動靜將婁牧之的思緒拉回現實,他轉過頭,望見身旁的少年仰著頭,正在看月亮。
「易知秋」
他第一次這樣叫他名字,聲音輕而低沉,像冬天沙漠裡的甘泉,也像夏日切開的果綠檸檬。
「啊?」聲音透過空氣介質,才揉進耳廓,易知秋隨即轉回來,看向了他。
「你到底在跟我鬧什麼彆扭?」
「沒鬧。」
「真的?」
「真的。」
「那你和我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
「我比你猜,」怕醉鬼聽不懂,婁牧之耐心的跟他解釋:「相當於有獎競答,贏了我請你喝汽水兒。」
易知秋想了想,確實有點口渴,但他更喜歡可樂,於是跟婁牧之提出獎品替換,就算答應了。
婁牧之把兩隻手的拇指搭在一起,其餘手指張開,猶如展翅翱翔的姿態。
路燈下,手影投映在地上,婁牧之低聲問他:「你看這個,像什麼?」
易知秋的目光順著他的指尖滑到地上,他歪頭看了一會兒:「老鷹。」
「對了。」婁牧之換了一個手勢,左手疊加著右手,搭在上面的那隻露出兩根手指,又問他:「這個呢?」
易知秋看了看,立刻猜出來:「山羊。」
「這個?」
「駱駝。」
婁牧之再換,易知秋看清了,立刻答:「長頸鹿。」
昏暗街巷,夜色無邊,兩個穿校服的少年坐在牆角,對著那點微弱的光線比劃手影。
婁牧之變著花樣給他畫了十多種影子,後來還有騎士,女巫和城堡,易知秋小時候沒玩過,現在覺得有意思,隨著時間過去,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酒窩也越來越深。
婁牧之眼睛裡溢滿溫柔的光點,似乎還邀來了月亮,住去他的雙眸,月光下,易知秋的輪廓英俊,剪影動人。
「這個是怎麼比來著?」
經過十多輪遊戲,易知秋彷彿忘記了要贏獎品,他學著婁牧之的樣子,擺弄兩隻手,但他喝醉了,顯得笨手笨腳,歪著腦袋比劃了好幾次也不像。
「手給我,我教你。」
婁牧之牽過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納進掌心,少年的手掌帶著特有的溫暖和乾燥,像晚秋時拂過香樟葉的微風。
「手指要捲起來,往後收一點。」
一分鐘後,兩人終於做到了一模一樣的動作,亮白的地面上,出現了兩隻毛絨絨的小兔子,頭對頭,手牽手。
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