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大榕樹邊兒的老秦家。 比這暴雨夜更冷的,是錢惠的心。 “向國,再添點兒柴火吧,我冷的厲害,骨頭裡都是冰碴子似的。” 不知是因為中毒,還是做了這個狗屁的切除手術,反正打那事兒過後錢惠的身子就徹底垮了。 原本中氣十足,罵人三小時不歇氣兒的神氣勁兒也沒有了,現在的她倒在炕上,捂緊兩層被子,嘴唇兒還是一點兒血色也沒有。 不怪她扛不住,短短十天,她失去了三個兒子,心理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又中毒小產了一回,身上還少了個零件。 以後家裡家外,怕是隻能靠她男人秦向國一個人撐著了,想到這裡,錢惠不禁難過的抹起了眼淚。 “哭啥?人這不是還在嗎?你別多想,好好養著身子,以後在家做做飯養養雞就得了。”其實秦向國也難過,可他不敢說。 看著媳婦現在憔悴枯萎的臉龐,再想起她曾經是那麼紅潤有力,那麼足實的一個人,他心裡難受的不行。 又不敢明說,只能背過身去穿上鞋,藏住紅了的眼眶,準備把炕再燒熱些。 “唉~”看著他自己個兒忙上忙下的,連個搭把手的人也沒有,錢惠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個讓他們糾結不已的想法。 “要不···,咱還是把光顯叫回來吧,不救都救了,你現在再不管他,最對不起的是光宗啊。” 都說從小看大,三歲至老。 他們兩口子自己養的孩子是什麼樣兒,他們心裡明白的很。 老大光宗雖然年紀大些,但卻是最聽話最沒主意的一個人。 老二光顯年紀雖小,但主意大,平時在家就好充老大,人人都得聽他的, 要不是···要不是光宗成了那個樣,說什麼秦向國也不會犧牲他,保下光顯這個報應畜生。 這些天為了這事兒夫妻倆沒少煩心,既然保下了光顯,他們當然還是想把他當兒子養的。 可每次一想到他做下的那些事兒!實在是釋懷不了。 再說,要是真開門把狼放進家裡來,下次可沒秦妹婷在前頭擋著了,到時候說不定死的就是他們夫妻倆。 “再等等看吧,現在娘想養就叫她養好了,糧食我們出,明兒我再上隊長家裡借點兒錢,把後院兒的地騰出來搭個茅房,再修個廚房,以後咱儘量別和老大家的照面。” 害死了人家的孩子,再見面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半晌,錢惠艱難的翻了個身,把頭也埋進被子裡,悶悶的說:“就這麼辦吧,都聽你的。” 同時,不遠處的秦老大家裡。 對著鏡子梳了半天頭才編好辮子,招娣忙拉起妹妹觀摩。 “咋樣啊?我這樣是不是顯得額頭窄一些?好看些?哎呀~你說話呀?”她紅著臉,不停催促臉色複雜的妹妹。 看著姐姐一副春光滿面的樣子,大晚上的又是梳頭又是洗臉的捯飭自己。 來娣嘴裡原本是想說些好聽話的,可看著好像舅舅戴了假髮套似的姐姐,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姐什麼都好,脾氣、性格、為人都挑不出毛病,就是可惜長相太吃虧了。 一點兒不像老秦家的人,倒是和姥姥家那邊兒的親戚長的一個樣,甚至幾個表哥都沒她像舅舅。 “姐···大晚上的你整這些幹啥?快收拾收拾睡了吧。”來娣心虛的轉移話題。 “哎呀~你就幫我拿拿主意吧,你說我去剪個齊頭簾兒咋樣?或者和盼娣一樣剪個時髦的短頭髮?我們是堂姐妹長的像,我剪了應該也能好看吧?” “······。” 兩姐妹說著話,母親林幫娣正好推門進來給她們送被子。 一見大閨女裝模作樣的坐在鏡子前頭,散開了頭髮瞎比劃,心裡便感慨女兒大了,就要留不住了。 就招娣這幾天思春的樣兒,明眼人都知道她心裡是有人了。 將被子遞給來娣鋪上,林幫娣順勢坐在炕上,裝作不經意的問招娣。 “招娣,你大晚上不睡覺在忙活什麼吶?頭髮也不紮起來,披散著不像話!” 不好意思的攏起頭髮,招娣透過鏡子看了她娘一眼,“娘,這一晃我就快二十了,一想到我都長到能嫁人的年紀了,就覺得捨不得你們!” 妹婷不在了,家裡又沒有男孩子,以後兩姐妹嫁出去,他們二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