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為看在秦小妹的面子上,鄒順才勉為其難收下了李樹這個徒弟。 他年紀大了才結的婚,媳婦進門兒這些年就生了立軍這麼一個孩子。 即使是這樣特殊的孩子,好歹也養這麼大了,無論如何鄒順都想給他留下些東西。 他是有手藝的,便想著收個徒弟,好好待人家,將來就當多門親戚,以後他們走了立軍在這些親戚兄弟的接濟下不至於餓死。 而且秦小妹也是個知道感恩的人,賣她一個好以後親戚才能處的長久,將來也才能關照關照立軍。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所做的這一切全是為了立軍以後能過的好些。 越看這個李樹越滿意,鄒順忙叫媳婦兒趕緊去把臘魚蒸在鍋裡,留下了秦小妹姐弟在這兒吃飯。 飯桌上,鄒嫂子也知道了李樹要來她家當學徒的事兒。 她是個一根筋,沒有她男人那些彎彎繞繞的想法,只覺得有個學徒也挺好的,就也很高興的接納了李樹。 她男人平時要出去幹活,兒子又是那樣的,這個家裡裡外外的雜事都是她一個人,早就想找個幫手了。 感受到師父和師孃的善意款待,李樹死死低著頭不敢看桌上的菜,怕人家覺得他沒禮貌。 與生俱來的自卑讓他極其缺乏配得感。 他從來不認為這些好事是他應該享受的,即使是享受了也覺得不長久。 因為害怕從雲端跌到谷底,所以不敢貪念,不敢放鬆。 因為今天要招待的是新來的小徒弟,和從來不在家吃飯的客氣的小妹。 鄒嫂子掏出了壓箱底的絕活,做了兩個硬菜兒。 這會兒桌上正擺著一盤豆豉蒸臘魚、一盤烤小螃蟹佐糊辣椒蘸水,還有一盆菜湯和兩個小鹹菜兒。 滿滿當當的一桌子,看上去都和過年差不多了。 “妹子快嚐嚐,這小螃蟹是昨天才在山溝裡抓的,沒什麼肉,但也香的很!”鄒嫂子說話實在,從不繞彎子,即使是自己家招待人也一是一二是二。 最近常有人路過秦小妹家上山去抓螃蟹,她天天看得見吃不著早就饞了,這會兒也沒和嫂子客氣,接過螃蟹就啃了起來。 雖說農家做飯節省油鹽,但現在到底沒什麼汙染,河裡抓來的魚蝦螃蟹在灶膛裡燒熟了就吃,一樣香的很。 “香吧?就是天冷了螃蟹瘦,將就著吃吧,等夏天了再來,嫂子給你燒肥的吃!” 她們小溪溝村臨近好幾條夾子山上下來的溪流,要抓魚蝦螃蟹比大溪溝村方便多了。 只是可惜這些東西又小又沒油水,吃著過過嘴癮還行,解饞還得吃肉,抵餓還得吃糧。 “還是嫂子會過日子,一桌子菜說收拾就收拾出來了,我是不行,做點兒自己吃的還成,招待人可就差遠了。” 被秦小妹誇的臉紅,鄒嫂子剛要飄起來,就被丈夫潑了瓢涼水。 “你那還叫不會過?去你家幹了一天活,我那幾個兄弟唸叨了小半年,恨不得你再修三間大瓦房吶。” 秦小妹的獨立能幹早就在大隊上傳開了,鄒順是真心覺得他媳婦該虛心些,也和人家小姑娘取取經。 可才被誇獎的飄飄然的鄒嫂子,立馬就不高興了,“你啥意思!這家裡家外就我一個人忙活,你還嫌上我了!” “不是···你自己不也說想學著編筐嗎?” “我不管!我能說你不能說!好你個鄒老四~有能耐你今天就睡雞圈兒裡去吧!”一根筋的鄒嫂子一不高興,嘴一撅,說鬧就能立刻鬧起來。 被兩口子拌嘴逼在角落裡的李樹,瑟瑟發抖。 本來就氣短的他這下更是不敢抬頭了,只能捧著個空碗,低頭裝不存在。 三句話不到,鄒老大哥就首先敗下陣來,好聲好氣的哄了兩句,等媳婦兒消氣了,他才從身後的碗櫃裡拿了小半瓶白酒出來。 “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家添人口了,你這孩子怎麼緊張成這樣?來!跟師傅喝一杯。”倒了兩盅酒,鄒順把其中一杯推到了李樹面前。 見他碗裡什麼也沒有,鄒嫂子起身就奪過他碗來,舀了一大碗粥給他端著。 之後還特意瞟了鄒順一眼,目光挑釁。 看吧,她是多麼的會當家照顧人,難道這還不算賢惠嗎? 面前擺了粥滿了酒,可李樹還是不敢吃,他怕自己說錯做錯,便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