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宗騰有些慌急,不太懂得該怎麼應付她那樣的眼神。
“這幾日我不在行會,走往京城一趟,便是為與杜老前輩一會,也和長年在宮裡的一位朋友私下見過面,探聽一些宮裡訊息,我不是不說,是想……待順利接來杜老前輩之後,你與他相見,自然就知道了,也用不著多提。”
不想多提的事還不僅此件,他動用了江湖上的關係,一直在追謹妃安排在宮外的殺手組織,許多事便如滾雪球般,越接近核心,答案越是驚人。
在他的認知裡,江湖上的事是“男人”的事,她嬌嬌弱弱的姑娘家,只管躲在他這個“男人”身後,他來守著她、保護她,這便對了。
大口大口地飲茶,渾不覺燙似的,他把整杯灌得精光,放下茶杯,姑娘泛霧的眸子仍瞬也不瞬地望住他,害他險些倒嗆。
唉唉,別拿那般眸光看他呀……他心跳得太快,腦子快如火爐上滾燙的開水,燒得頭暈目眩,說不準又要在她面前出糗。
撇開臉,年宗騰握著拳抵在唇邊咳了幾聲,聽見老人對著辛守餘道:“對了,你阿爹的骨灰現下就安置在京師城外的『廣安塔』,你是他大閨女兒,還得問你意思,是要幫他遷來此地親身供奉,抑或有朝一日,你要返回京城?”
聽到“有朝一日”、“返回京城”幾個字,年宗騰咳聲頓止,炯目瞠得圓大。
她要走?她不是想走了,帶著倚安在武漢長久住下?
況且回到京城,那兒又有誰在等著她?
心裡焦急,他掀唇欲言,辛守餘卻激動地扯住老人衣袖,“杜伯伯,我阿爹……我阿爹他、他的骨灰是您給安置的?”問這話時,她盡力控制語調,眼眸已流出兩行淚來,“阿爹要我帶著倚安連夜離京,我把倚安帶出城後,又偷偷一個人溜回城裡,知道阿爹在宮裡出事,我原想留下來找他的屍身,可是又擔心倚安……”
她小口小口地喘息,她擦去流至下巴的淚,眼中卻冒出更多,是喜極而泣。
“杜伯伯……我很感激,我、我很感激……”
老人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微微笑道:“辦成這事的不是伯伯。你阿爹被運出宮燒化後,一名宮裡的小太監曾受過他恩惠,偷偷將他的骨灰罈帶回宮裡供奉,這事原也難查,全賴這位年兄弟幫忙,才取回你阿爹的骨灰,將他安置在廣安塔,也是年兄弟給辦妥的,你該感激的人是他。”
還有什麼事,是他未替她做的?辛守餘合起雙眸,長睫沾淚,蠢蠢欲動的一汪情懷幾要把持不住了。
此時此際,太多言語哽在喉間,她無法一一道出。
大恩不言謝,她對他除了感恩外,還衍生了男女間的情愛,他為她做了這許多,她又能為他做些什麼?
她掀開眼睫,霧眸似有千言萬語,再次凝視著端坐一旁的黝黑男子。
唉唉,別再這樣瞧他啦!像是來了成千上萬的螞蟻,在他身上爬呀蹭的,連心窩都騷癢不已……年宗騰開始覺得坐立難安了,搔搔頭、抓抓耳,跟著又撫著微捺的雙顎。
驀地,他站起身軀,“我、我把茶壺拿去加些熱水。”巨掌一抓,差些沒將那隻小茶壺的提手握斷。
他略嫌狼狽地咧嘴一笑,剛轉身,窩在門邊的兩隻虎斑犬忽地抬起頭,往三合院外瞧去。
外邊,一頭騾子拖著滿載乾柴的板車在院外停下,趕著騾子的老翁抬高寬邊的斗笠,朝裡邊嚷著:“杜神醫,咱在半路撿到一個瘋瘋癲癲的傻丫頭,您給治治,也不知這丫頭得了啥兒毛病,一問三不知,只說要找什麼撐船大哥,還有什麼……什麼熟魚的?”
屋裡的人聞聲迎將出來,和乾柴一塊窩在板車上的小姑娘見狀,倏地跳躍而下,歡喜喚著:“守餘!守餘——”
“倚安?!”辛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