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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八月十日雞鳴時分,於郊外破廟,四大堂主並世無常,逝水匯合,簡明走了一遍劫鹽流程,再奔赴大河運鹽船途徑之處,夜幕漸而低垂之時,上千人馬早已遍佈河岸,銜枚噤聲,將刀劍的鋒芒緊緊掩實。

曖昧不清的夜色,是極好的掩飾,而此處,在軍司馬所帶京師之兵,和由功曹史所率地方軍隊交接前的一里來地,運鹽船一帆風順行了十數日,眼見著交接在即,總也會有些懈怠之心,留給世無顏一個可乘之機。

——所謂齊整的人馬,算定的時間,準確的地點。

久之,當先一條運鹽船出現在視野中時,逝水見身穿窄袖衣褲,嬉皮笑臉的白蘭蹦蹦跳跳跑過來,帶著問詢的眼神,瞥了一眼世無常。

“無常哥哥?”白蘭的聲音有些激動的顫抖,伸出舌頭一舔嘴角。

“可以了。”

世無常點頭,白蘭立時喜上眉梢,從鞋底抽出一柄短刃,狠狠銜入口中。

短刃是流暢的窄小蛇形,每個轉角皆修飾的恰到好處,通體泛著妖豔的白光,纖弱的莖杆條紋從刃尖一路蜿蜒到略微膨大的把手,而後綻開了一朵陰刻的蘭花。

白蘭將短刃咬得很緊,咬得很深,短刃的鋒芒甚至割裂了白蘭粉色的唇瓣,在嘴角嵌入了進去,白蘭卻恍若未覺,圓溜溜的眼中嗜血之色大盛。

世無常皺了皺眉頭,看著白蘭帶著下頜上蜿蜒的血色,低頭,雙臂向後維持了平衡,疾奔向河岸,而後像一條游魚一樣,悄無聲息地滑入了水中。

逝水看了看仍然有些距離的運鹽船,算了算時間,不由有些詫異。

此番,是劫鹽,不是殺人,所以河底不能深埋火藥,否則鹽不好收拾,但是又不能慢條斯理與朝廷人馬廝殺,一里地後有地方軍隊,滯留太久,會引來援兵。

所以照著計劃,所有行動只在一個‘快’字,折中了炸沉運鹽船,與在甲板之上與官兵打鬥兩條路子,世無常轉而改為以人力鑿破船底,船沉沒入水後,世無顏的人馬再搶在鹽熔之前,將盛裝鹽粒的麻袋拖到岸上,以待轉運至自己私造的大船上。

只如此一來,至多不過弄沉了三五隻船後,官兵便會跳河,橫加阻擾水底的人,到時候便是轉而啟用埋伏的人馬,費心攀上運鹽船,與船上的官兵廝殺,控制大船的主導權了。

白蘭,便是挑先鋒之人。

逝水攏了攏眉,想起白蘭纖弱的身形,心中對世無常所定之計生出了些許疑竇。

逝水原本想著,白蘭許是欲要運足內力,以掌擊破船底,但見她銜了短刃,便轉而認為她是要用短刃慢慢鑿洞了。

白蘭這麼遠便即入水,待到船行至跟前,或是直接游水到船底開鑿,粗粗算來白蘭需屏息之期,可是有些長的了。

而且,就算到了船底,仍然需要不少時間費心開鑿,小小一柄短刃,即便削鐵如泥,即便凌厲非常,面對堅實的船底,也是螳臂當車,蜉蝣撼樹,遑論水波還對此有所阻遏,人難以使盡全力。

逝水抬眼再看,當先已有三五隻運鹽船並排而行,從寬廣的河道這頭到那頭,僅與河岸留下了狹窄的通道。

並排而行,以白蘭之力,至多便是損壞一隻船。

逝水靜默間,忽然聽到河水中轉來了沉悶的‘轟’一聲,位於河流中央的一隻運鹽船周遭咕嚕嚕泛開了一圈水花,船身左右搖晃了一下。

逝水略驚,這個動靜,怕不是小小一柄短刃能引發的。

運鹽船上的人瞬息一亂,然後搖搖欲墜的船隻穩了穩,幾個身著鐵甲的官兵便跳上甲板,潛入水中尋找緣由去了。

此時大船已經駛到埋伏圈中,數十個即便是在黑夜中,仍然身著白衣的蘭堂之人深吸一口氣,循次跳入水中,遊向了大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