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恬淡垂眸:“所以可以說,是鈴動為緣起,心動為緣應。”
大聲是這樣的人,她便嘗試用這樣的方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聲是紅塵中的隱者,若是湯燕卿真用審訊犯人的方式來談,那隻會叫大聲更緊關上心門。
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是每條路卻都不同的。
湯燕聲便也聽懂了:“你也是想說,那風鈴是一定與我有關係,而且你說得比燕卿還要有理,還要篤定。”
時年沒否認,倒是促狹而笑:“其實我比他說得還延展——我說了,鈴動是緣起,心動為緣應;雖然風鈴和那幅字曾經都是屬於大姐的,但是現在已經都不在大姐這裡。風鈴成了犯罪現場的訊號,出現在香港和新加坡;那幅字卻被先生帶走了……”
湯燕
聲眯起眼來:“所以,你想說什麼?”
時年也是黯然,努力一笑:“萬事有緣,所以我想這件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數,所以最後不是應在大姐這裡,反而是應在了先生那處。”
每個人的心靈感應程度是不一樣的,就像小聲和湯燕卿都將風鈴和偷運孩子們的事情直接想到了大聲這裡,可是她卻不是,她是直接想到了皇甫華章。
風鈴和偷運孩子就算大聲都做過,但是憑皇甫華章與大聲的生死之交,他也完全可以參與其中,或者以資利用。
風鈴的事倒還罷了,總歸孟初雁是自殺,但是偷運孩子的事卻必須要分辨個水落石出。
時年垂下眼簾,望杯中冉冉茶香:“所以我想,湯sir和駱先生都錯了,真正主導偷運孩子的,是先生。”
如果她猜對了,如果大聲肯站出來作證,那麼這便是告倒皇甫華章的一條鐵證!
湯燕聲微微一怔,卻搖頭:“原來你們都知道了。可是偷運孩子的,的確是我。從法律層面來說,我是罪犯。”
時年也一驚:“不是先生利用了大姐的貨運渠道而偷運的麼?”
湯燕聲嘆息搖頭:“怎麼會。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且難得你的話飽含禪理,那我倒願意與你說說。時年,其實你誤會了皇甫。偷運孩子的事是與他有關,但是無論我還是他,我們都沒想過要傷害孩子。”
“哦?”時年心下也感覺迷茫:“那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保護孩子。”湯燕聲回答得簡潔而篤定:“這些年我在那些戰火紛飛的地區尋找古董傢俱,他也在蒐集和保護戰火中的文物,我們以為做到這些就可以憑藉我們的力量在戰火之中保護下百年甚至千年的問明。可是漸漸地我們卻發現,其實戰火中最無助、被破壞得最嚴重,也原本是最可貴的,不是那些文物和古老的物件兒,而是——當地的孩子們啊。”
時年一愣,心下豁然開朗的同時,也是陡然一疼。
湯燕聲輕輕閉上眼,可是時年還是在她眼角看到水痕:“我跟皇甫在信念上都慢慢發生了動搖。我們儲存下那些文物和古老的物件兒,這本身是值得做的;但是隻保護下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卻要眼睜睜看著那麼多鮮活的生命在戰火中死去,或者受到傷害麼?”
“時年我相信你能夠理解,卻也因為沒有真實看過而無法與我們有相同震撼的那一刻:有的孩子,也許只有三四歲大,前一刻還無憂無慮地微笑著,下一刻一顆炮彈飛過來,她的家頃刻變成瓦礫,她的親人變成了死屍……那一刻那孩子的眼睛由光芒晶亮就會瞬間變成絕望和空洞。就那一瞬間,那個孩子的童年已經結束了,她用這樣的眼睛看未來,看世界,見到的獎永遠是仇恨和恐懼。那個孩子……雖然還活著,其實已經毀了。”
“所以我跟皇甫都無法再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在眼前發生,我們便決定在運送貨物的同時,盡我們所能也將那些孩子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