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夠了,我不會再允許你繼續涉險。最終與罪犯決戰的,不該是記者,該是我們警方。你所作出的貢獻,我們所有人都看見了,岳父大人在天上也一定都看見了。”
他深吸口氣,在她耳邊輕聲地笑:“至於我們湯家……我們是律政家族,就是為了對抗罪惡而生的。我們每個姓湯的人,既然走上了這條路,便從未有人擔心過因此會受到傷害。”
他彷彿全然不在乎皇甫華章就在身側,更不在乎媒體團團圍繞。他親暱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面頰:“……我不要你一個人擋在我們全家前面。小傻瓜,想要擋也至少先成了湯家的媳婦兒再說。”
時年全沒想到他這個時候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猝不及防之下臉騰地紅了。
他得意地笑,將她更緊攬在懷裡:“這回該是我們湯家人來保護你的時候了。就算岳父大人已經不在,還有我們湯家呢。別忘了,以後,湯家就是你的家。不用你再
孤軍奮戰了。”
他的話宛如暖泉,汩汩而來。時年抬眼迎上的眼睛,視線便又模糊了。
家,他說他又給了她一個家,她不再是一個人。
。
兩人在人前,在這樣緊張的情勢之下還能這般自然地真情流露……皇甫華章聽見自己的心底咔嚓咔嚓一片碎裂的聲音。
她在他身邊的時候,即便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也從未在他面前呈現出這樣自然柔軟的姿態過。她在他身邊的時候,肢體動作永遠是僵硬著的。他如何不明白,那始終都是她在下意識地防備和抵抗。
她不算是個好演員,尤其無法做到感情上的弄假成真、收放自如,所以她從來沒有真正騙到過他;而他之所以一直在相信,說到底,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是他自信,憑自己的一腔深情,終究會感動她,終究會贏得她,所以自欺欺人到最後,連他自己都相信了。
可是他現在眼睜睜看著眼前這一對自然流露的人兒,他忽地覺得自己此時的一切都好僵硬,好誇張,好虛假。
況且周圍那麼多的媒體,個個記者都是人精兒,都是火眼金睛啊。他們如何看不懂這局面,如何看不穿他全都是強撐起來的自信?!
皇甫華章彷彿能撤到一個第三視角上,親眼看著自己身上那層自信、高貴和優雅的外殼,忽地被那兩個人身上的微光風華掉,像是古老的瓷器釉面裂成開片,然後一片一片地墜落了下來。
浮華退去,釉面脫落,露出裡面的不過是一副泥胎,狼狽不堪。
他無法忍受,不能面對,他聽見自己嘶聲低吼:“湯、燕、卿!”
他想讓湯燕卿放開他的小姑娘,他想讓湯燕卿不要再攪亂了他的美夢。
他想讓湯燕卿不要再這麼罔顧他的存在,他想要湯燕卿……現在就從這個世界消失,永遠永遠再不能出現!
湯燕卿將時年護在懷裡,揚眸望來:“大表哥,到此為止吧。她其實從未欠過你什麼,她為你做到如此地步,已是夠了。至於你為她做過的那一切,至於你是否將她當做你的陽光……其實,都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其實都與她無關的。”
“可是她卻一直都在努力,希望能將你拉回來。至於你自己願意不願意回來,那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們仁至義盡,你若肯回來,那也是你給自己尋得一份救贖之路;可是你倘若一意孤行走得更遠,我湯燕卿身為警員也從不會畏懼;而本州監獄也不介意再多收押一個監犯!”
媒體都激動起來,湯燕卿這樣的暗示,難道是在宣告皇甫華章是某樁案件的罪犯?
時年在湯燕卿懷裡回眸望向皇甫華章。
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這樣耀眼的陽光裡,他現在通身的氣質都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