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宗接代,確實是你該操心的本分。我們譚家不是那種不分大小的人家,妾室通房總歸是妾室通房……”
她的眼神又落在了沈蘭宜的肚子上,“外頭的郎中總歸不靠譜,長青,去遞帖子,看劉太醫什麼時候得空,請他來一趟。”
長青應下。
趁著許氏還沒計較其他事,沈蘭宜立馬把出府的鍋全往自己身上攬,否則等她回過神來,還是要再找她麻煩。
“今日之事,是兒媳之過,以後定不再犯。”
許氏鼻子出氣,冷笑了一聲,隨即道:“一碼歸一碼,別以為就饒過了你。”
“這個月,祠堂晨起那三炷香,都由你來敬。”
天氣冷了,敬香要起得極早,自然不是什麼美妙的差事。
然而這個結果已經比沈蘭宜預想中要好許多,況且現在剛接回兩個鋪子,有的是賬本要算,有的是人事要煩心,早起些也好。
沈蘭宜乖巧應聲,又道:“兒媳遵命。一定好好供奉祖先,聆聽教誨。”
這個態度落到許氏眼裡,總算沒那麼扎眼了,她草草放過,沈蘭宜立馬溜之大吉。
——
這麼一折騰,待沈蘭宜回院子,天已經擦黑,到晚飯的時候了。
譚家各房平日都是在各自的院子裡用飯,初一十五、過年過節,才會聚在一起。
今夜也不例外。
在凝暉堂站了半日,沈蘭宜早餓了,正打算叫珊瑚把菜擺上,忽然想起來譚清讓還沒回府。
從前在韶州,她從來都是會等他的。若等到飯菜熱過兩遍,他還沒有回來,她就會差人把吃食送去官衙,自己才再用飯。
可現在想想,熱了又熱的飯菜實在沒滋味。就算等來譚清讓,奉行食不言準則的他也不會在飯桌上和她多說兩句話。
好沒意思,也不知道從前是在執著什麼。
沈蘭宜心念一轉,吩咐珊瑚:“去幫我把藥煎上。”
“放心吧夫人,珍珠回來就惦記著這事兒呢,”珊瑚道:“這兩個月在路上,您調理的藥都斷了沒吃,現在總算是可以接上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沈蘭宜便道:“好,那我們先開飯吧。”
珊瑚應是,旋即愣了一愣,問道:“那您不等譚大人了?”
沈蘭宜狡黠地笑笑:“把他的份撥出來,再把湯坐爐子上就是了。我這個藥要飯後服,誤了點不好,你說是不是,珊瑚?”
眼下,沈蘭宜根本不想為譚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卻不妨礙她如今她用這些來作筏子。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巴巴地上趕著伺候譚清讓。
可沈蘭宜心裡很清楚,在這兩日她和譚家人鋒利的矛盾之間,譚清讓之所以會對她稍有偏向,全仰賴於她之前的形象太好,以至於他不覺得她的舉動之下有什麼私心。
所以,面子上的事情該做還是得做,她還需要維持這樣的形象。
就像那晚的醒酒茶,就像是她動嘴皮子吩咐下去的、多添的一碗山藥排骨湯。
珊瑚人機靈,她眨巴眨巴眼,沒問就懂了是什麼意思。
她說:“夫人可真貼心,奴婢這就去做。”
主僕三人就這麼用了一頓關起門來的晚飯。擱下碗後,沈蘭宜抬頭望向窗欞上的月亮,一時有些恍惚。
殘雲蔽月,昏暗的光景並不好看。她只是有些感慨,原來不用等候譚清讓回來的夜晚,竟可以如此之長。
長到她可以做很多自己的事。
飯菜撤下之後,沈蘭宜挑亮了燈火,拿出了從鋪子裡收回來的賬本,開始對這些年的帳。
她管了多年的中饋,操持產業不少,只是自己沒落得好罷了,算賬什麼的卻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