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恭王極注意地聽著,“你說下去!”
曹毓瑛的試探垂簾的構想,與不久以前朱學勤向文祥與寶洌У慕ㄒ槭且還嵯喑械模��滷�就��鼐┣跋�氨鶚本鴕焉潭�說牟唄裕��醵哉飭降悖�緹捅硎玖瞬環炊緣奶�齲�殼八�脛�賴氖搶�Φ木�販治齪徒�械牟街瑁�米髯詈蟮木齠ā2茇圭�私獾秸庖徊悖��贊鵪�唄郟�惶甘導省�
“本朝特重顧命,其來有自。開國之初,皇基未固,簡用親貴,輔助幼主,此是承太祖四貝勒合議大政的遺意,永與定鼎中原,有大功勳的王公大臣,合治天下。原有羈縻的作用在內,未足為法。”
這開頭的一段話,就使恭王動容了!兩百年前,諸王並立,四大貝勒共理大政,太祖崩逝,由於代善擁立,太宗始得獨掌大權。復由於多爾袞以與孝莊太后從小同在深宮,青梅竹馬的情誼,因而可以取帝位而不取,扶立孝莊親生的幼主,自此確定了帝系。這一段大清朝的開國史實,包含了無數恩怨血淚,詭譎神秘,甚至還有“太后下嫁”的傳說,自乾隆以來,刪改實錄,諱莫如深,連恭王也不甚了了,於今讓曹毓瑛隱約揭破,頓有領悟。自然,“未足為法”之類的話,是太大膽了,如果是在雍正、乾隆朝,說這些話,就有掉腦袋的可能。唯有密室之內,恭王之前,曹毓瑛才敢這樣毫無顧忌。
看到恭王的臉色,曹毓瑛知道自己的話已經發生效用了,於是進一步申論:“女主垂簾,無代無之,為利為害,關鍵不在女主,在於執政的重臣。”
“嗯,嗯!”恭王大為點頭,因為首先想起漢初呂后臨朝,雖然大殺諸劉,而元老舊臣,先後為相,國政並未敗壞,並且到了最後,依然是劉氏子弟得元老重臣之助,收復漢家天下。以呂后的陰忍殘狠,尚且如此,他不相信太后會比呂后還厲害。
十四、六六大順(中)
等洗過臉,正坐著喝茶,他那從京裡帶來的聽差蘇祿來稟報:“七爺剛才來過。聽說王爺還睡著,不叫驚動。留下話,等著王爺去吃飯。我跟七爺回:王爺一宵沒有睡,實在乏得可以,怕的要謝謝了。七爺說:那就把菜送了來。”
“嗯。”恭王很滿意地,“這樣辦很好!”
“菜剛送了來,是一桌燕菜。請示:怎麼吃?”
恭王吩咐酌留四樣清淡些的小碗菜,其餘的大碗菜,包括主菜燕窩在內,都轉送給隨員享用,又說:“拿我的片子,去請曹老爺來喝酒。”
曹毓瑛也正在打算著,夜謁恭王。自然不宜於公服拜見,就身上所穿的一件白布孝袍,加上一件黑布“臥龍袋”,不戴帽子,也未坐車,步行著悄悄來到恭王行館,從側門進入,徑到上房。
恭王特別假以詞色,出屋站在階沿上等,曹毓瑛搶步上前,先請了安,還要跪下磕頭,他親自扶住了,挽著手一起進屋,在書齋中談了些路上的情形,蘇祿來請入席。
“菜不見得中吃,有好酒!”恭王吩咐:“取一瓶“白蘭地”來!”
“是洋大人送的酒?”蘇祿怕弄錯了,特為問一句。
“是啊!看仔細了,是法國人送的,要我做了記號在上面的那一瓶。”
蘇祿把白蘭地取了來,曹毓瑛認不得那是什麼酒,於是正在主持洋務的恭王,為曹毓瑛解釋,這瓶酒有五十年陳了,還是法國皇帝拿破崙“御駕親征”俄羅斯那年釀造的。又指著“1812”的洋字給客人看,自然,曹毓瑛認不得。
等把那琥珀色的液體,倒在成化官窯的青花酒鍾裡,曹毓瑛淺淺嘗了一口。果然醇冽非凡,為平生所初見。但美酒當前,卻不敢多飲,怕酒意濃了。談到正事,思考不免欠冷靜周密。
於是略飲數杯,便即罷手,恭王也不多勸,吃了飯,延入書齋,摒退僕從,密商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