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有白匪侵襲教堂。聽到響動時,盛女正在陽臺上晾曬衣物,她一眼認出領頭的匪首,正是當年她與樁子逃離故土時,在鐵路上施暴被咬掉舌頭的“馬臉”。她不由一聲驚叫:“大哥啊,有土匪……”此時,司令大哥與警衛班已經衝向匪徒。不等龐班長拉開槍栓,司令大哥的手槍已經響了,子彈從匪首“馬臉”的後腦勺入,前額頭出,紫紅的血摻雜著乳狀的腦漿滲出。
此情此景丁點不漏地撲入了盛女的視野,令她恐怖,更令她作嘔。
接下來,司令大哥與龐班長竊竊私語,讓她多了個心眼。
她透過簾縫,悄悄看了個究竟。原來是大哥指點著龐班長,取了盆來,用小勺將“馬臉”的血與腦漿的混合物刮擦下來,端進小樓。
她踮腳下樓,發現大哥與龐班長正在澆灌將軍藤。等他們離去後,她匆匆下樓,扒開將軍藤根部新蓋的浮土,頓時一股惡腥撲鼻而來。定睛一看,被澆灌過的土黑紅滲白,再仔細分辨,果真是血與腦漿的混合物。
她豁然開朗,難怪將軍藤如此怪異,如此發達。她仰頭掃一眼串串肥碩的紫果,一股濃濃的血腥即從胃底躥出,令她作嘔。
她質詢司令大哥。
司令大哥被逼無奈,只好道出原委。
將軍藤一開始並不適應小白樓的豪華,終日萎萎蔫蔫,奄奄待枯。司令大哥餅水澆了,草木灰撒了,鴿子糞上了,各種農家肥施盡了,統統不濟事。“土”的不行,又改用“洋”的,氮、磷、鉀輪換著用,仍毫無起色。
親臨指導的專家們,也都無可奈何地呈尷尬狀。
恰在此時處決了一名土匪,司令大哥猛然記起那具植根的骷髏。將軍藤之所以茂盛異常,莫非是得益於血滋肉養?他茅塞頓開,讓人取回一盆熱血一塊心肝。施上後,將軍藤果然萎葉舒展,重發生機,模樣日日換新,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自此,隔些時日,司令大哥便如此貼補一下將軍藤。將軍藤也很江湖義氣,不僅旺葉旺枝旺藤旺蔓,還旺出成串的漿果,碩碩鮮亮,誘人上當。
從此,盛女便見不得這將軍藤。攀援到窗壁上的將軍藤,常令她恐怖。白天還好,到了晚上,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欞,映得將軍藤格外陰森,串串紫果如一張張縮小的“馬臉”,根根粗藤如“馬臉”的一條條臂膀,而碩葉則是“馬臉”的一隻隻手掌。夜風陣陣襲來時,“馬臉”猙猙獰笑,張牙舞爪,折騰得她常常夢魘,醒來時汗雨淋淋……
20.小白樓之夜(1)
公元20世紀30年代末
原本樁子出走的同時,也帶走了盛女的魂魄,盛女如同被抽去了筋骨。她整日蔫蔫的,無精打采,如今又加上這將軍藤的纏繞,每天夜深人靜之時,她眼前便晃動著一張張猙獰的“馬臉”,這更驚擾了她質量極差的睡眠。她先是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漸漸不思茶飯,人就像脫皮的包菜,一層一層地消瘦著。
司令大哥看在眼裡疼在心上。他明白她是念樁子心切,思慮過度使然,遂好生勸慰,並開上兩劑藥,親自上灶煎熬。還精心做些老家恩公祠的風味小吃,讓盛女舒心開胃。經過半個月的悉心調理,盛女果真有了起色。
司令大哥並未懈怠,仍早出早歸,夜宿小白樓,悉心照料盛女。這日,他還和了泥坨,在樓下拉開場子,指點盛女捏泥玩兒。這招兒果然奏效,她一沾上泥巴氣兒便物我皆忘,精氣神兒來了,病氣也就跑了。
司令大哥就搓著泥巴手直樂,連聲說:“怎麼樣?怎麼樣?病輕些了不是?”
她遂報之以嬌柔的笑,幾絲倦怠的病容,更增添幾分嫵媚。
司令大哥看了,暗中怦然心動。
接下來,捏造泥玩兒,成了司令大哥與盛女每日的必修課,她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