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雲開霽散,雨過天晴;如生命之流,奮力向上……如世間一切不可說,不可避,不可挽回的事物消逝,生生不息。
水邱靜揉著眼睛悄聲問身旁的蘇忠,“這是什麼曲子?”
蘇忠表情肅穆地答道:“我族的安魂曲。”
秋寧長睫輕闔,黑髮從鬢邊垂落。他的神情專注,好似是在用靈魂演奏一般。
琴聲在安靜的靈堂裡盤旋迴蕩。漸漸地,一陣低泣響起,隨後哭聲越來越大,在場諸人都掩面哀哭,盡情宣洩著對死者的悲思。
隨著眾人逐漸止住哭泣,琴聲也越來越小,直至曲終。
兩道豔紅的血淚從秋寧閉著的眼中緩緩流下。
靠得近的女眷忍不住驚叫出聲。
蘇忠快步過去扶住他,關切問道:“公子,你的眼睛?”
秋寧搖了搖頭。挽住他的手,緩緩站起來,平靜地道:“過兩天就好了。”
忽然靈堂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窈窕身影跌跌撞撞地闖進來,高聲叫道:“隨雲哥哥!”
眾人定睛一看,無不震驚──來人竟是據說已經薨了的辰妃,玄若霞。
玄若霞不顧諸人驚疑目光,撲到步凌波身前,急急問道:“阿嫂,這是這麼回事?我在西州時還聽說隨雲哥哥大敗墨軍,這才幾個月啊,怎麼人就沒了?”
一名高大男子從身後拉住她道:“你別急,有話慢慢講。”
玄若霞摔開他,吼道:“走開!”
那男子被鬍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出表情,說話語氣仍舊溫和:“這種事當然要慢慢講。”
玄天賜還算冷靜,也知道玄若霞那時是詐死,於是上前道:“我們到後面去說。”
步凌波對秋寧點點頭道:“阿寧也一起來。”
幾個人來到玄天賜的書房,玄天賜將事情簡略說了,玄若霞當即失聲痛哭。
鬍子男抱臂靠牆,一下一下揪著鬍子,眉頭深深蹙起來。驀地,他目中精光一閃,眉頭舒展開來,問道:“大姐,我表妹呢?”
他這話是向步凌波說的。步凌波愣了一愣,仔細打量他一番,遲疑道:“你是……”
鬍子男拍了拍額頭道:“我這幅模樣難怪你認不得。我是蕭玖齡。”
蕭玖齡與步凌波乃同父異母的姐弟,雖未相認,私下裡都心知肚明。
此時蕭玖齡直白地捅破,步凌波很是彆扭,客氣地道:“原來是神龍谷蕭大公子……蕭神醫前兩日已離開定州返回神龍谷了。”
蕭玖齡一拳擊到手掌上,道:“不對啊!”
玄若霞抬起淚眼哽咽道:“什麼不對?”
“你忘了你是怎麼離開皇宮的嗎?”
玄若霞的瞳仁猛地放大,著急道:“你是說……隨雲哥哥是……假死?”
步凌波和玄天賜驚疑不定,異口同聲道:“怎麼可能?”
“我見到隨雲的時候,他確實是沒氣了,也摸不到脈搏。”步凌波道。
蕭玖齡道:“你們有所不知,我表妹有一項絕技,名叫‘七星迴天針’。只要人還沒死透,她只要用這種針法護住心口一絲陽氣,便能起死回生。她的神醫之名不是白得的。她愛極步隨雲,變著法兒想要嫁給他,就算他真死透了也要用‘七星迴天針’試著救一救才是,不可能試都不試便急著離開,這不合情理。再說人死沒死透,原是隻有懂醫術的人才能判斷。”
聽他這樣一說,步凌波回想起蕭玖蘭對於步隨雲的死似乎並不太悲傷,至少與她想嫁步隨雲的熱切不相稱。步凌波原以為她是氣步隨雲悔婚才匆匆離去,現在想起她竟像是在躲避什麼。
蕭玖齡又道:“我當初能給若霞服用假死藥,再把她偷出皇宮,難道她就不會偷步隨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