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本來就有傷，不想表現出來，只好強撐著，原本想這頓晚餐吃完，疼倒也忍過去了，沒想到坐下的時候……

嗯？

雲琅把手背在後面，按了按椅子坐墊，軟得恰到好處，連帶著他的傷，好像都沒有那麼難受了。

雲琅稍稍抬眼，打量了一下餐廳的座位。

他剛剛走進來時沒注意，這下一看，所有座位都換了，換成了最軟的墊子。

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換掉餐廳的所有座位……

半個小時前，吳月跟阿姨低聲說話的場景浮現腦海。

雲琅側過視線，望著從餐廳入口走進來的吳月。

吳月沖雲琅點了點頭，表情平靜。

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雲琅上午跟司機說的那番話其實有些託大，但云琅那個時候實在是不舒服，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雲琅沒想到，吳月願意配合他。

看來梁陌的媽媽，其實也沒有表面那麼……

「今天的菜，好清淡啊。」梁明突然出聲，打斷了雲琅的思緒。

「嗯。」吳月應了一聲，「小琅身體不舒服，醫生讓他清淡飲食。」

梁明看著一桌的，不是粥就是青菜，再不然就是清湯，想說什麼，看了看吳月，又把話嚥了下去。

雲琅眼底，不自覺帶上了笑意。

這點笑意很快被身邊梁陌生人勿進的氣場戳破，雲琅餘光見梁陌嚴肅的臉，抿了抿唇，默默喝了一口湯。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快吃完的時候，雲琅打破僵局一般，說：「媽，我能問一下，106專案，現在是什麼進展嗎？」

吳月將碗筷放下，說：「今天是前期準備的最後一天，今天過後，過渡半個月，這個專案就可以開展了。」

「這麼快？」雲琅有些驚訝，「意思是，我們這個專案，沒有競爭方，是直接開展的？」

聽到「競爭方」這三個字，吳月多看了雲琅一眼，說：「前期準備是有競爭方，但今天，是競爭的最後一天。」

聽吳月的意思，應該是競爭方被徹底刷掉了，不然吳月不可能這麼安心地從國外回來。

這樣一推的話……昨天就是競爭方發力的倒計時，難怪孫冊捷會和梁陌喝酒。

應該是想藉機找到什麼證據，攪黃梁氏集團在106專案的話語權。

雲琅在心中點了點頭，他正想把這個推測告訴梁陌，側過視線一看。

梁陌整張臉沉得可以。

直到晚餐結束，回到房間的時候，梁陌依舊是這樣，一言不發。

雲琅想說些什麼，卻看見梁陌越過他，翻了翻房間裡的抽屜，找出一支煙和一個打火機。

起火，點燃。

梁陌把煙垂著，任由煙霧漫上他眼前那片落地窗。

沉默了很久，梁陌說：「我媽總覺得，別人能完成她安排的所有事情，她從來不喜歡聽取別人的意見。」

梁陌自嘲地笑了笑，「當然了，這個別人，應該只有我吧。」

「梁陌……」雲琅望著梁陌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生出無限的落寞來。

煙霧從下而上，將梁陌整個人朦朧在視線裡。

落地窗前，站著的彷彿不是人，而是一個，孤寂了很多年的靈魂。

梁陌微微仰起頭，把菸灰彈進菸灰缸，很輕地笑了一聲，「不要介意啊，雲琅，我就是突然……」

「我知道。」雲琅走進煙霧裡，放緩了語氣，「那就不說這個了，說說別的吧。」

煙霧的氣味衝進鼻子裡，雲琅皺了皺眉，「你，經常抽菸嗎？」

梁陌搖搖頭，「不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