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犀摸到了地上墜落的金笄,攥在胸前防身,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掀開車簾。
頓時愕然。
只見車前燈籠昏暗,在雨夜裡投下三尺昏光。
雨絲在光下拉出金色的光澤,車夫已經滾落道旁昏死過去,而原本是車夫的位置,站著一個無比熟悉的黑衣少年。
寧殷單手拽住馬韁繩,纏在臂上狠命一拉,竟是憑一己之力將正在疾馳的馬匹停了下來!
「衛七。」
虞靈犀怔怔看著雨夜中寧殷高大挺拔的背影,忽而湧上一股怒意,「你瘋了!」
這麼快的馬,稍有不慎就會被踏成肉泥的。
他怎麼敢!
「小姐才是瘋了。」寧殷扔下馬韁,轉過臉來。
虞靈犀才發現他的臉色冷得可怕,雨水劃過他冷白的臉龐,又順著鼻尖和下頜淌下。
「小姐打算去哪兒?東宮?」
他幽黑的眼裡像是淬著寒,又像是翻湧著暗色的巖漿,勾出一個不太成功的冷笑,「你知道去了那裡,意味著什麼?」
虞靈犀與他對視許久,眼裡也泛起了潮意:「知道。」
但她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虞靈犀握著那支金笄,輕聲道:「我不怕,衛七。」
可是他怕。
寧殷嘴唇動了動,雨聲太聒噪,虞靈犀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什麼?」虞靈犀問。
「我說,」
寧殷渾身染著夜的清寒,俯身逼視,一字一句道,「小姐現在,立刻,給我回去!」
第36章 掌摑
寧殷一字一句道:「小姐現在,立刻,給我回去!」
虞靈犀望著他幽黑清冷的眼眸,搖搖頭:「不,衛七。」
寧殷盯著她,看了很久。
「小姐無兵無權,憑你一己之力對抗東宮儲君?」
「我已請南陽郡王出手,若是順利,便能請來帝後解圍。」
「若是不順呢?」寧殷沉聲問。
虞靈犀抿著唇,沒有說話。
她只是一介臣女,沒有號令天下群雄的本事,無非流血五步,血濺七尺。
若她在東宮有個三長兩短,即便明日督察使查出災糧失竊,天下人亦會覺得是太子為了掩蓋逼死將軍府嫡女的罪行,而設計坑害虞家。皇上必將徹查,太子的陰謀也就不攻自破……
當然,這只是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寧殷似乎看透了她的決然,忽的嗤笑起來。
他墨眸冰冷,嗓音卻又輕又柔:「小姐真是好算計,好膽量。當初身中催情香,寧可用簪子刺死自個兒也不讓我碰,今夜卻為了別人捨身飼虎……」
虞靈犀大聲道:「阿姐不是別人,她是我的家人。」
「家人?」這個詞令寧殷感到陌生。
他記憶裡只有仇人、能利用的人,死人以及將死之人……沒有家人。
「小姐軟肋太多了。」
寧殷眸中沒有一絲波瀾,冷嗤道,「隨便拎一個人出來,都能嚇得你方寸大亂。」
「那不叫『軟肋』,衛七。父兄,阿姐,阿孃……他們傾其所有守護、疼愛了我十幾年,同氣連枝,一損俱損。」
虞靈犀臉上濺著冷雨,但她的眼神很沉靜,「人熱血赴死,總比冷血活著要好。這一次,理應我保護他們。」
寧殷神情莫辨,沒有動。
驟雨打在馬車棚頂,嘩嘩一片,像是急促的催命符。
沒時間耽擱了。
車夫還躺在路邊不知死活,虞靈犀便自己伸手,去夠車前垂落的馬韁繩。
可指尖還未觸及到,寧殷便悠然抬靴,踩住了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