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泛起了紅。
虞煥臣側首看妹妹,低低問:「現在知道怕了?」
虞靈犀搖了搖頭。
不,是心疼。
「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那不是他的錯。若我因他的出生不祥而否決他付出的一切,那隻能證明他看錯了人,是我不配承他庇佑。」
虞靈犀吸了吸鼻子,眼中盛著明媚堅忍的光,「我信他能逆風而起,權御天下。」
這是她唯一,從未懷疑過的事情。
虞煥臣是個爽朗聰慧的人,即便妹妹收留了那樣一個危險的人、做了那般鋌而走險的計劃,他亦無半點苛責。
「我知歲歲是想為虞家謀出路,此事我會慎重斟酌。但你要明白,我能查出衛七的身份,別人也能。」
他只是平靜地,以長兄的口吻告訴妹妹,「橫在你面前最大的阻礙,不會是我。朝堂局勢瞬息萬變,哥哥只希望你永遠不要捲入這股漩渦中,永遠。」
夏日垂柳碧綠如絲,風吹起一池波瀾如皺,陽光碎得耀眼。
虞煥臣走後,虞靈犀在棧橋上獨自站了會兒,趴在欄杆上,望著粼粼的水面出神。
身後傳來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繼而水面上出現了寧殷俊美的倒影。
蓮葉下,錦鯉被腳步聲嚇得四散而去,水中神祗般的倒影也被攪得七零八落。
虞靈犀轉過頭,看著寧殷英挺冷淡的側顏,半晌,柔軟地眨了眨眼睛。
「寧殷?」她喚道,「你怎麼來了?」
每次她情緒上來時,便會連名帶姓喚他本名。
「小姐的藥忘了拿。」
寧殷摩挲著掌心的小藥罐,乜眼看了她許久,緩緩擰起好看的眉:「小姐如喪考妣,是被誰欺負了?」
若是虞煥臣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他可不會手軟。
「爹孃好著呢,不要這樣說。」
虞靈犀認真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軟下目光。
想起兄長談及的那些過往,她心中難掩鈍痛,拉扯著思緒。
寧殷從不在乎他自己的身體和性命,漠然得近乎自虐。
虞靈犀甚至覺得,如果有選擇,他寧可自己胎死腹中,也不願降臨這骯髒的世間受難。
「可惜。」
她嘆了聲,看起來有些憂傷,「昨天給你買的那碗葡萄酪,打翻了。」
寧殷笑了聲,滿不在意道:「丟了便丟了,何至於這般心疼?」
虞靈犀搖了搖頭:「我心疼的,並非那碗葡萄酪。」
她只是迫切地,想讓寧殷吃點甜的。
心裡太苦了。
棧橋邊擁擠的蓮葉隨風擺動。
虞靈犀心思一動,伸長了手,要去夠最近的那朵蓮蓬。
她左臂還有傷,動作幅度一大,難免牽扯到傷處。
正踮腳皺眉,卻見寧殷修長的臂膀從旁邊伸出,吧嗒一聲脆響,替她折下那朵翠綠飽滿的蓮蓬。
寧殷用蓮蓬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涼颼颼道:「小姐這傷,是不想養好了?」
虞靈犀接過他手裡的蓮蓬,又折了片蓮葉兜著,趴在雕欄上專心地剝了起來。
纖細的指尖,竟是比蓮子肉更為白嫩。
她將剝好的蓮子盛在乾淨的蓮葉中,遞給寧殷道:「給你吃。」
寧殷嘴角的冷笑沒了。
他看了虞靈犀許久,伸手捻了一顆放在嘴裡,連苦芯一同細細嚼碎。
「甜麼?」虞靈犀託著荷葉問。
寧殷品味著舌尖的清甜與微苦,眯著眼睛說:「甜的。」
虞靈犀笑了笑,又繼續剝起來。
原來沒有極樂香的催化,只是這般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