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瑞醬紫的臉上露出一絲淫笑,迫不及待地揮退隨從,氣息濁重地推開門嚷嚷:「小娘們,幾時不見就在這發浪了……」
「吧唧」一聲,剛跨進門的腳踩到一陣濕滑的黏膩。
他笑容僵住,低頭往腳下一看,頓時大駭。
是血!好多血!
地上橫七豎八都是府中侍從的屍首,而他的嬌嬌愛妾就坐在那屍山血海中,小臉煞白,淚眼驚恐。
她的脖子上架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一位黑衣少年交疊著長腿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撐著太陽穴,一手握著匕首往前抵了抵,抬眼道:「接著彈。」
一聲嗚咽,琴音又斷斷續續響了起來。
「今天真是個聽曲的好天氣。」
寧殷姿勢不變,有著和鬥獸場時截然不同的狠戾從容,望向面色鐵青的西川郡王,勾唇笑道,「不是麼,二堂兄?」
寧長瑞的酒意一下醒了,將槽牙咬得咔嚓作響。
「是你。」寧長瑞四下環顧一眼,確定少年是孤身一人闖他府邸,眼裡的忌憚便化作輕蔑。
再厲害也只是個帶傷的臭小子,還能敵過他那十幾個用人命養出來的打奴?
「本想讓你死在鬥獸場,誰知你命這麼硬,三番兩次都逃了。」
想到這,寧長瑞把玩著核桃,冷笑道:「逃了也罷,還敢來本王府上送死!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
他一揮手,十名貼身打奴手持刀劍,將少年團團圍住。
琴絃錚地一聲崩裂,琴音戛然而止。
陰風席捲,別院的大門倏地關攏,掩蓋了一地血色。
與此同時,慈恩寺前。
有高僧燃燈誦經,千百盞油燈長明,燦若星海,有著白日無法企及的熱鬧。
虞煥臣提著瓜果香油等物,將妹妹扶下車,調笑她:「趕緊求個姻緣,讓菩薩賜我們歲歲一個如意郎君。」
頓了頓,湊到耳邊:「最好,是姓薛。」
原以為妹妹回像往常那般緋紅了臉頰,可虞靈犀只是瞥了他一眼,淡然哼笑道:「還是先給兄長求個姻緣,最好是個知書達理的嬌嬌女郎。」
被戳到痛處,虞煥臣閉嘴了。
他十八歲時曾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一門親事。
那姑娘出身書香世家,和虞靈犀一般年紀,是個文靜秀美的姑娘。
奈何虞煥臣素來偏愛豪爽的江湖女子,不愛嬌滴滴、哭啼啼的大家閨秀,對這門親事諸多不滿。
虞靈犀知道,前世兄長借著北征的藉口逃避婚事,奈何一去不回,後來聽聞那姑娘不願毀約改嫁,一氣之下絞了頭髮做姑子……
虞靈犀於捻指的巨大佛像前雙手合十,虔誠跪拜。
這輩子,願所有缺憾都能圓滿。
……
風卷過漫天碎雪,飄落在永寧坊別院。
不稍片刻,就覆蓋住了階前那片泥濘的暗紅。
窗紙上濺開一抹血跡,繼而是高壯身軀沉重倒地的聲音。
倒下的打奴面孔黝黑,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正是先前在「巢穴」刺殺他的頭目。
寧殷蹲身,從打奴身上摸出一封帶血的密信。
展開一瞧,他幽沉的眸中掠過一絲暗色:自己身邊果然有內奸,和這頭蠢豬裡應外合。
五指攥攏,密信化作齏粉從指間灑落。
寧殷踢了踢腳下的屍首,從他脖子上扯下一塊鐵皮墜子,對著光瞧上片刻,方解下腰間那十來根同樣的鐵皮墜子,與剛得的那根合在一起。
而門檻上,躺著一個滿身鮮血的肥碩男人,手腳俱以一個奇怪的姿態扭曲著。
兩刻鐘前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