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它還能在陽光下奔跑,在山林裡狩獵。
是何時呢?它想不起來了。綠葉輕飄飄的,在風中翻飛,一片又一片。想不起來了……它抓著飯糰,呆呆的看著那片片落下的綠葉,有些茫然。
供奉地的法陣,並沒有遭到破壞。沒有妖魔突圍的狀況,每一顆石頭,每一株神木,都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紫荊鬆了口氣,是她多慮了。不過,上山來時,她其實並不認為自己會看見一個空掉的竹籃。
但竹籃確實空了,而且還被擺放的整整齊齊。
那讓她知道,那小妖怪還在這裡。
所以,她檢查完供奉地的封印,確定門口並無任何問題之後,便在草地上坐了,吹奏葉笛,等著他出現。
她知道,他是個好奇的妖怪,他若聽見了,一定會聞聲而來。
忽然間,身後的聲響停了。
沒聽到他咀嚼吞嚥的聲音,紫荊以為他吃完了,她不再吹奏那片葉,轉過身來,只看見那瘦巴巴的妖怪,佝樓著身子,蹲坐在草地上,傻傻的、嘴巴開開的,看著天上。他沒有注意到她已轉身,空洞的視線沒有焦距,乾瘦的手裡還握著吃到一半的飯糰。
仔細一看,她才發現這隻妖怪,比她記憶中還要大。
只是他很瘦很瘦,瘦到幾乎像皮包骨一樣,他的臉頰內凹,胸上的肋骨一根根的突顯在面板底下,清楚可見。
加上他習慣性會彎腰駝背,蹲縮著,所以才讓她以為他還小。
他的頭髮又多又黑又長,雖然糾結在一起,仍掩蓋了他大半乾瘦的身軀。
這妖怪骯髒的情況,比上回還嚇人。
然後,她看見了他斷裂的右腳,那從面板中插出來的骨頭,讓她嚇了一跳。
他的腳斷了,骨頭穿破了黝黑的皮,那沾了許多泥巴的骯髒傷口處,不只殘留著幹掉的血跡,有些地方還溼溼的,正汨汨的流出鮮紅的血。
她驚慌的抬頭看他。
但那妖怪卻對自己的傷口恍然不覺,只是依舊神色茫然的看著遠方,表情帶著莫名的困惑。
他那模樣,看起來就像個迷路的孩子。或許因為他出了森林,依然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才又回到這裡來。他腳上的傷口,不處理是不行的。紫荊掏出手絹,擔心嚇到他,她不敢直接碰他,只是輕聲開口。“嘿……”
雖然她已經放輕了聲音,他還是驚得跳了起來,一邊對她齜牙咧嘴的低咆著,一邊往後飛退好大一段距離。
這一動,讓他的腳傷流出更多的血,鮮血灑落在草地上,看來十分觸目驚心。
他的動作很快,一眨眼就不見了,但草地上的血跡,告訴了她,他在哪裡。
“你別怕。”她待在原地,動也不動的跪坐著,看著那在眨眼間,躲到了大樹後的妖怪,柔聲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沒有移動,但也沒有出來,但仍從喉嚨中發出了像野獸一樣,防衛性的狺狺低吼。
“我只是想替你擦藥。”她再說。
他探出了一半的頭來,警戒的瞪著她。
紫荊瞧著他,詢問:“你的腳受傷了,我替你清一清,包紮起來,好不好?”
他縮回了腦袋。
她耐心的等著。風,緩緩徐來,林葉與青草,如浪,嘩嘩沙沙。然後,他慢慢的,又探出了腦袋,戒慎恐懼、上心志不安的看著她的裙襬。他不敢看她,紫荊猜,他害怕。紫荊把手放低,朝他伸出手,溫柔的開口:“來。”
他盯著她攤開的掌心,飛快的瞄她一眼,又垂下視線,繼續看著她的手。
這小妖怪,就像個野生動物一般。
他對她很好奇,又害怕信任她。
紫荊沒有心急的靠過去,只是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