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貴側首看向佇列,道:“將軍與弟兄們亦說些個罷。”
趙慎微微抿唇,卻已提馬向前了一步。他一眼看過,只見眾人眼光灼灼。夜幕沉落之時,夕陽已眼看便墜入地下,最後一絲光亮將人們眸中晶亮映照如耀金光。他胸中翻湧,忽而揚聲道:“願與諸位後會有期!”言罷撥轉馬頭,直向城上高聲道:“開城!”
隊伍趁著夜色魚貫而出,趙慎下馬目送騎兵背影隱沒入夜幕。周乾上前道:“將軍上城看吧?”
趙慎微微搖頭道:“不必看了。敵軍攻城處防線仍在吃緊,我回西城。”
這一夜中,西燕軍向洛城方向施放小舟,其上載蒿草點燃。火船順著水流風勢撞向城牆缺口,漆黑夜中,乍然亮起的火焰映照著水面。城上士卒搬運石塊投向城下,多數船隻未及衝到城邊便被石塊砸翻砸斷,然而那蒿草雖落入水中,卻因浸了油脂,猶燃燒不止。守軍用長杆將火球打滅在水中,或是推向一邊。那些轉向漂走的蒿草,遠遠望去,竟如是璀璨。從上古始,中原部族沿河征戰,戰後水葬烈士,便常以花木燃燈飾船筏以饗亡魂;此刻那順流而去的一蓬蓬烈焰亦竟如招祭孤魂的河燈,天氣蒼茫,靜水深流,卻默然無聲。
西燕軍攻勢既退,南城上的李猛也略鬆一口氣。方才城南一廂上攻勢最為猛烈,極吃緊時不得不遣人請來趙慎。此時危急暫解,李猛亦方得空與趙慎說些旁的話。
這一夜中,南城不安生,北面趁夜潛出城意欲突圍的騎兵狀況也不知如何。李猛情知問也無用,索性道:“騎軍訓練有素,敵軍的眼睛又全盯在西南,想來應無不妥。”這話半是寬慰,也半是給自己打氣,趙慎聽了,笑一笑道:“只願如此。”
李猛見敵軍已經退了,方覺出一夜風緊,此時周身一陣冷戰。趙慎道:“你去喝碗熱湯御一禦寒。”
李猛笑道:“我只嫌麻煩。”
其時城內被淹,軍中只得懸釜而炊;食鹽已罄,趙慎見李猛面上看去已有些浮腫,默然一刻,忽而道:“騎兵可以突圍,卻苦你們只得困守孤城。”
李猛略略一愣,繼而道:“將軍萬勿說這話。不管前景如何,我等在此都是心甘。將士們無怨言,將軍也莫胡亂自責。”
他的性情雖總有些欠果毅,這話卻是發於真心。一時心中想:再如何慘烈,便是屠城,又能怎的?卻忽聽趙慎道:“城池失守時,你們執我首級,敵軍大約亦不會太過相與為難。”
李猛正想著這一處,驟聞趙慎言辭,不由脫口驚道:“將軍何出此言?”
他看向趙慎,城外水上未熄的火光映照在那一張清峻面孔上。這一刻,李猛竟恍若見了那一夜啵С淺峭返惱躍骸��約耗鞘輩還�歉瞿晟俸笊���窠�ピ卮呵鏘喔簦�庖荒蝗春齠�衷諮矍爸睪稀K��韁�心羆罷躍航峋鄭�鬧鋅裉�瘓醪幌椋�肷穩茨遜⒁謊浴�
趙慎似是並未理會他的話頭,只是道:“而今還在的人,已是不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師這損招,梗是高澄招降王思政的話
第61章 荊棘上參天
次日天色尚且未明,城外攻勢又至。從前尉遲遠用兵,戰術一招不靈便不再用;而如今,卻只將從前用過的攻城法車輪大戰一般往復。他是聽了裴禹的話,也想明白到此時短兵相接也再無機巧,終是橫下心腸,也不計較戰損,便是耗,也要將城內人活活耗死。
裴禹帳中每兩個時辰,便有衛士進來通報戰況。他服了幾日丹藥,氣息比那一日勻足了些,漸漸也可平臥得下了。衛士報來的話,他聽了似也並不多在意。此時,那衛士言畢,心中不由暗想,這來來回回亦不過是城內城外拉鋸難解,一樣的話,他這來報的都覺無趣。
他正將退下,卻聽裴禹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