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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部分

她立於門口斟酌著用語,他抬眼一副懊悔的模樣,“阿姐,對不起,我不該嚇唬你的。”

他的一句‘嚇唬’,將方才的失態都給抹過。

寧夏看著他面上的懊惱,看著他眉宇之間的傷色,一時之間看不透他到底是在作戲?還是真的因為成功而情緒失控?

“那一年,我親手削了果子,歡歡喜喜的拿來給她吃,她卻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並未接過。後來我才知曉,那果子,她直接給掀到了地上,生生踩爛。”

“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何對我那般冷漠,直到有一天,我聽到她和麼麼的談話,我才知道,我看作母親的人,背後卻是口口聲聲叫著我‘孽種’,她說我天生就是賤。人命,能活著,也當感念她的大恩大德。”

“阿姐,你知道於家是死在誰的手裡嗎?”抬眼看著她,他眼角的晶瑩之物,讓她訝然。

他,哭了?

“我親手下了聖旨,按太后的要求,給了於家一個株連九族的罪名,親眼看著外祖父受了剮刑,外祖母受了車斬。於家眾人,被流放西北荒野;她卻不罷休,還派人特意告訴我,男人在路上死於非命,女人在路上受人凌辱……”

哽咽之言,是他當初的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受此劫數,卻無法改變什麼。

偏生他還難過不得,在太后跟前,還得一副惡人終有天收的大義凜然,以滿足太后報了舊仇的成就感。

看著他埋著於膝間,寧夏的心,狠狠一抽。

記得之前,她與逸軒說過,不管怎麼說,他只是個孩子啊!可今日瞧著他的手段之時,她若不怕,那是假的!

對他防備更甚,可此時看到他的軟弱,她也只能說一句:深宮非人住,囚已亦囚人。

以往她總在想著,他到底是經歷了多少的血腥和黑暗,才會變的這般深沉?在怎樣的環境下,才會讓他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阿姐,沒人心疼我,不管是難過了還是高興了,沒有人在意我的感受;沒人在乎我,不管我是成功還是失敗,他們都只會在背後冷眼看著笑話。

我只是想完成先皇遺願,讓北煜國泰民安;我只想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可是老天,為何要如此殘忍的待我?斬殺親人,手足相殘,這些非人折磨,為何要讓我親歷?”

一句‘我只想安安穩穩的活下去’讓她心中一疼。

她來到這裡,從一開始到現在,不管她如何算計,都只有一個目的: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是的,是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她只希望將來能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哪怕別人認出她來,也不必急著去告發,不必高興她是北煜通緝犯,可以換銀子。

蹲下。身子,寧夏看著他面上的痛苦之色,抬手將他眼角的淚抹去,可這一抹,卻是越抹越多。

沒有親人,很可怕;親手殺了自己的親人,更可怕;她至少還有外婆陪著她長大,而他呢?他懂事起,便呆在仇人身邊,每日虛與委蛇,過的膽戰心驚。

看著他面上的恨意夾雜著不安與惶恐之時,寧夏拿出絹帕,擦著他臉上的淚水。

這個時候她不想安慰什麼,經歷了這麼多,他的心境已經成熟;雖說眼瞧著就要十一歲了,可他的心理年齡,怕是與逸軒幾人不相上下。

所以,他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個能讓他放心的人。

何為放心?也就是:所有人都心甘情願對他俯首稱臣!

目光相視之間,看著他朦朧的淚眼,寧夏淺聲說道,“皇上,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啊。”

她的話,他呈以茫然之態;在她收手之時,握著她的手,捧於臉上,“阿姐,從未有人像你這般待我,你罵我也好,你打我也罷,卻至少,你待我,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