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就已斷定,必是絕色佳人。梅老爹端出肚子裡所能知道的一切詞句來搪塞。當然少不了,小女業已訂親之類的話。可是,餓鬼豈能無食?外屋的恫嚇聲早已把梅香嚇得縮在窗前。明理不通,梅老夫妻自是苦苦相求,終聽得一句:“縣太爺的嘴就是法令,不辦也得辦。”之類的話後,便有雜亂的腳步聲奔向裡屋來了。
幾聲慘叫過後,梅香就聽母親一聲長嚎,“香兒,快逃吧,到京城去找你的子穆哥——”梅香這纖弱的女子才跳窗而出,沿途的棘草劃破衣裳,劃破皮肉,她全然感覺不到。可她卻記住了“徐三標”這切齒的名字,儘管他本人是在自報家門之後,官腔十足地說出來的,但她銘記在心了。
多虧了遍地雜草,多虧了那熟悉的樹林,多虧了那山上的巖穴,這裡的一切對於她此時那麼親切,那麼體貼,那麼溫暖,它們以博大的胸懷接納了她,以高而密的雜草和突凸奇幻的岩石隱藏了她。三天之後,當她篷頭垢面地走進那片土地時,清幽幽的河水照舊地流著,林邊的鳥兒也繼續唱著,是撫慰這顆受到摧殘的心靈,是鼓勵她去尋找遠方的心上人?她來不及用敏感的神經末梢來體覺這一切了。
就這麼靠著窗欞,梅香的思緒如同夜裡的蛙鳴聲,是這麼自然,這麼愜意。她實在弄不明白,自己柔弱的個性是在什麼時候變得剛烈起來,宮中的生活把她引入了一種溫柔富貴的夢中,她感到,整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她學會了看眼色行事,她學會了以貌美而嬌舒,她很吃驚自己的變化,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都說女人是纏繞樹幹的藤蔓,都說女人是渴望愛撫的寵物……可這些,哪一點是自己能夠擁有的呢?
天空在屋頂上面,而屋頂猶如扣住軀殼的一個蓋子。她能打破屋頂,尋找一種奔放而自在的感覺嗎?她們心自問不已……
屋裡的燭火漸漸地暗下去,武子穆一言不發,他怎能想到眼前這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地存在呢?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在單薄的衣著中,不停抽搐著的梅香,他很悔疚。實際上,在他的心底何嘗不想她呢?那種情感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神秘情感。出外這麼多年來,無論身居何職,無論心情好壞,天氣好壞,可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他都會想起她,那種感覺,彷彿在陰雨天突然看到太陽一般,是一種難以言明的幸福感,是永恆的誘惑,也許他被沒完沒了的事務纏身,無法告知家中的一切,也許在臨走時,並無留下半點信物,但這不足以說明,他強悍的外表下沒有一種深深的思念。
皇后對他的敘述是那麼冷漠,那麼輕飄飄的,幾乎使他對眼前的一切都不能產生信任。皇后說,子穆啊,我身邊的這位婢女,想來你是知道的、認識的。她多年來一直在尋找你,或許是天意的安排,讓你們相逢在這破敗的小鎮,一切假如、種種設想都不必說了,反正你見到了她,至於她何以能來到我的身邊,你去問她,你不知道,她想你有多麼銘心刻骨,她的哭訴感染了所有的人,包括皇上也滴下淚水,你無法想象,在她身上承擔了多少委屈,如今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皇上已吩咐的事,你知道嗎?他搖了搖頭,難道那剛烈的女子就是自己思念的阿香,那飄忽而來的香氣似乎說明了這一點,那麼獨特、那麼熟悉,多少次了,他夢中的梅香正踏著雲錦向他走來,帶著羞澀的微笑,帶著沾露的髮辮……
靜靜地聽著皇后的訴說、聽著皇后向他表露的意思,他是何等激動啊。他稱謝不已,他如何才能報答聖恩哪?
皇后輕輕一笑,說道,皇上還有些捨不得放你呢!他一直誇讚你,你的忠心耿耿,你的勇武過人,都是皇宮裡少不了的人手。我對皇上說,先讓他成家,回去處理好這件事,以後還有調回的機會,皇上勉強地答應了。你們這一對有情人終於會面,儘管來得遲了些,畢竟有了好結果,俗話說,十年修來同船渡,百年修來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