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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葛從周肯定覺得很諷刺。他徵戰無數,扮演的從來都是把對手趕盡殺絕的追殺者,現在自己卻成了被痛打的落水狗。

在淮南軍猛烈的攻擊之下,僥倖逃過淮水的汴軍已不滿萬人。葛從周留下勇將牛存節斷後,自己則匆匆收拾殘軍,繼續向北退卻。

在這樣的形勢下,能逃回去就是最大的勝利。

宿州城內,朱溫已進入暴走狀態。和數天前渺無音訊不同,現在的訊息就像爆炸一般雪片般地向他湧來。

讓他憤怒的是,所有的訊息裡竟然沒有一個能讓他高興。各種訊息紛亂繁雜,甚至互相矛盾,但歸納起來,有三點是確鑿無疑的:龐師古的東線大軍已經全軍覆沒。葛從周的西線部隊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潰退,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未知數。而數量龐大的淮南軍正分路向北突進。

朱溫突然意識到,徵戰十多年以來,這一次或許是自己最大的一次潰敗。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會被一個連名字都險些被他忘記,一個曾經向他卑躬屈膝的無名小輩擊敗。

他很後悔,自己沒有親徵淮南,而是過於相信龐師古。如果自己親自出馬,絕對不會出現今日的敗局。

整個宿州城內人心浮動,謠言四起。人們紛紛傳言淮南大軍很快就要殺到宿州城下,會把城裡的人全部殺光。開始有人拖家帶口離城出逃。

朱溫終於坐不住了。他召集眾將,決定聚集人馬,親自出擊,再攻淮南。

眾將全都目瞪口呆。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強行反攻,無異把最後的家底往火坑裡推,這是一個瘋狂的自取滅亡的舉動。

但看著盛怒中的朱溫,沒有人敢說話。無數次血淋淋的教訓已經告訴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忤逆這個人,就跟拿脖子試刀沒有兩樣。

朱溫下令,讓徐懷玉領一支軍馬即刻南下佈防,阻擊正在瘋狂北進的敵軍。其他將領集結人馬,數日後跟隨自己親徵淮南。

在巨大的慘敗面前,朱溫失去了最後的理智,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紅眼的賭徒,正急不可耐地把所有的籌碼推向血淋淋的深淵。

而此刻,百里之外的葛從周正在經歷著地獄般的煎熬。

渡過淮水北退的汴州軍遇到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這支汴軍在敗逃途中早已丟盔棄甲,面對突如其來的寒流和大雪,他們立刻陷入了饑寒交迫的悲慘境地。

撤退之路變成了一場死亡行軍。這些衣不蔽體,粒米未進計程車兵逃過了淮南人的軍刀,卻躲不過飢餓和嚴寒。無數人倒在了回家的路上,再也沒能起來。

潁州刺史王敬蕘派出援兵沿路用柴草燒火,希望能讓這些悲慘的敗兵活著回到潁州城。面無血色計程車兵們歪歪斜斜地走在大雪覆蓋的道路上,身邊是冒著濃煙的火堆,在他們身後,隱隱傳來牛存節的後衛部隊與敵軍的廝殺聲。

等葛從周終於逃出淮南軍的包圍圈,退至潁州(今安徽阜陽),身邊僅剩不足千人。

宿州城外,朱溫騎在馬上,神色陰沉地看著他計程車兵們。這支倉促集中起來的軍隊裡,很多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但這一次出征有些不同。陰鬱的氣氛籠罩著整支軍隊,士兵們臉上的神色茫然,他們甚至不知道要去向哪裡。

朱溫一眼就可以看出,不管是心理上,還是實力上,這支軍隊都還遠遠沒有準備好。

他有些後悔。自己也許太草率了。但軍令已出,就如開弓之箭,再無回收之理。

&ldo;主公,大軍已集結完畢,可否下令?&rdo;張歸霸、張歸厚兩兄弟提刀縱馬,緩緩踱過來問道。

朱溫愣了愣,沒有說話。

敵情不清,倉促出兵,這是兵家大忌。有個聲音一直在頭腦裡倔強地對他說。

但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