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存節從洛陽出發，晝夜兼程，一路北上，沿途收拾敗軍，直達天井關。

雄關依舊，卻早已空無一人，牛存節大驚失色。找到幾個逃兵一問，才知道晉軍正大舉往澤州而來，沿途守軍紛紛潰散，澤州已危在旦夕。

&ldo;澤州，河東屏翰，中原門戶，不可有失！諸位可與我速往澤州救援，以擋追兵！&rdo;牛存節面沉如鐵。

&ldo;將軍！皇上只讓我們北上收聚敗軍，沒有下令讓我們守澤州啊！&rdo;幾員部將一聽，臉色大變。

晉軍以得勝之師氣勢洶洶而來對澤州城志在必得，梁軍在潞州以南的防線已全線崩潰，區區數千人怎能擋得住？

&ldo;周德威河東名將，又乘勝而來。我軍數千疲憊之師，勢難抵擋，請將軍三思啊！&rdo;又有幾個人圍上來哀求。

這個時候，沒有人願意往澤州那個火坑跳。當事之人尚且避之不及，我們又何苦飛蛾撲火？

牛存節回過頭。眼裡有團火在熊熊燃燒。

&ldo;朋友有難而不救，是不義！畏強敵而不戰，是不忠！&rdo;牛存節刷的一聲拔出腰刀，大喝道，&ldo;你們願意做不忠不義之徒？&rdo;

眾皆默然。在這個連命都不值錢的亂世，還有誰會把&ldo;忠義&rdo;當回事？

&ldo;你們怕不怕死？&rdo;

沒人回答。

&ldo;我怕死！&rdo;牛存節用犀利的眼神掃過所有人。

大家一震，牛存節是天下聞名的勇將，這樣的人還會怕死？

&ldo;但我更怕我的家人死！怕我的老婆孩子死！怕我年已七旬的老父死！&rdo;牛存節悲憤滿腔，慷慨激昂道，&ldo;澤州一破，沙陀人旬日之內可直達洛陽。你們的父母親人都在那裡，他們手無寸鐵，在沙陀人的鐵蹄之下焉有活命？因為你們的懦弱，他們將面對北方蠻夷的蹂躪和屠刀！怎麼做，你們看著辦吧！&rdo;

牛存節說完，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ldo;願以死追隨將軍！&rdo;他的身後響起了一片山呼海嘯般的高喊。

汴州皇宮內，朱溫背著手焦躁地在殿內走來走去。前方傳回來的訊息越來越不妙。符道昭被殺，數萬大軍灰飛煙滅，康懷英從天井關倉皇逃跑。劉知俊的援軍尚在路上，到達澤州至少還需要半個月，而河東騎兵已經捲地而來。澤州一失，晉軍將直逼中原。

冷汗從他的額上滲出。原以為做了皇帝便可君臨天下，誰曾想，他的敵人並沒有因此變少，而是越來越多了。再過幾年，自己就六十歲了，統一天下的美夢越來越變得遙不可及。

時間就像一面牆，任何夢想在它面前都會撞得頭破血流。

&ldo;陛下，博王求見！&rdo;內侍的聲音很不合時宜地響起。

&ldo;博王？他來做什麼？不知道現在前方軍情吃緊嗎？&rdo;朱溫慍怒道。

博王朱友文，是他的養子。朱友文原本姓康，小小年紀便一表人才，又擅詩書，很偶然的機會被朱溫看中，收為養子。他很會來事，平時頗得朱溫歡心。

但現在前方危急，朱溫需要的是能力挽狂瀾的將才，而不是這樣的花瓶，是以博王跑來求見，惹得他心頭一股無名火起。

同樣是養子，想想河東那個獨眼龍的李存孝、李嗣昭，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獨當一面的大將之才。而自己呢？

兒子不敵人家且算了，連養子也不如。

&ldo;傳他進來！&rdo;朱溫煩躁地揮揮手。

&ldo;拜見父皇！&rdo;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嫵媚的女聲。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