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處的宮人倒是好處置,畢竟早有宮規在,按宮中規矩處罰總是沒錯的,徐嬤嬤為難的是另一位怡春宮的宮人。
這私貨又據說是熙妃賞下來的,涉及到宮妃,尤其還是一宮之主,便是徐嬤嬤也無法輕易下決定,她問送來的人:「陛下就不曾交代過別的?」
送來的侍衛回道:「陛下只說送到內務處來。」他抬抬手,告辭了。
往常這般涉及到宮妃的事情都是由天子直接下命做主的,徐嬤嬤雖掌管宮務,但到底身份只是宮中嬤嬤,名不正言不順,豈有管到宮妃頭上的道理,天子也正是深知這點,往常涉及到宮妃的事情都是由前殿那邊徹查的,無需經過徐嬤嬤這一道手。她最多便是協助天子身邊那楊公公,幫著提供一些訊息罷了。
徐嬤嬤面上為難,一時不知陛下這是何意了,這人證物證俱在,再往下的章程便該是要提問怡春宮那位主使的宮女,往深了,熙妃賞賜下這等物件,也該在提問當中,但這卻不該由她一個嬤嬤來發號施令。
正為難著,徐嬤嬤突的一下福至心靈來了。她一個嬤嬤不敢直接插手到後宮嬪妃頭上,但另一個卻是可以的,天子如此周密之人,又豈有專門來為難她一個老婆子的?徐嬤嬤臉上一鬆,如今是明白了過來,陛下命人把人送來,非是要她來審這件事,而是要另一位來審這件事。
新官上任都是要有三把火的,尤其那一位出身不高,如今卻又佔了此等大事,膝下還沾了個長,若是上任平平無奇,無法叫人信服,唯有一上任便出手震懾住這後宮,才會叫人心生敬意。
陛下,這是要用此事對那位磨礪了。
徐嬤嬤朝外揚了聲:「來人,去綴霞宮請了鍾嬪娘娘過來。」
外邊很快應了聲兒,過了小半個時辰,鍾萃帶著人來了內務處。她踏進殿中,只見地上跪著個侍監,還不等她開口,徐嬤嬤從位置上下來,朝她見了禮,請了鍾萃坐到上座去。
鍾萃只在旁邊挑了個位置落座,她是得了天子令來協助徐嬤嬤處理後宮宮務的,只是協助,自該是以徐嬤嬤為首的,鍾萃可不敢居首位,她端坐身子,輕輕開口:「不知嬤嬤找我來有何事?」
徐嬤嬤抬抬手:「娘娘有所不知,這位是怡春宮的宮人…」徐嬤嬤把內務處宮人夾帶私貨的事說了,「陛下親自命人送了過來。」
鍾萃朝杜嬤嬤看去,杜嬤嬤看了眼擺著的物證,在鍾萃耳邊輕聲提點:「這幾件都是嬪位以上的宮妃才能使的,低階的嬪妃用了可是觸犯宮規的,主宮娘娘若是賞下去也並非不可,只宮人用不得,便只能好生貢著的。」
規矩便是規矩,什麼位置便用什麼東西,若是德不配位,拿了便是災殃,只有身份匹配相當的才能用,旁人拿著便是燙手山芋。
鍾萃點點頭,有杜嬤嬤提點,鍾萃對規矩二字有了再深刻的認知不過,便如宮中賞賜給侯府的物件,侯府自是滿門榮耀,可以擺出來叫人艷羨,甚至能當著陪嫁,卻不能拿去典賣。有杜嬤嬤的提點,鍾萃對此這樁事更瞭解了幾分。
她看了看地上的人,朝徐嬤嬤說道:「嬤嬤掌管宮務,對宮中規矩再清楚不過,嬤嬤做主便是。」
徐嬤嬤看了眼地上的宮人,卻並未開口定斷,只道:「事關後宮嬪妃,老奴卻是做不得主的,此事還需嬪主子做主。」
先前內務處的來得急,鍾萃也沒問,只當徐嬤嬤有事尋她,瞭解後也只當是宮人犯了事,徐嬤嬤怕是說給她知道便罷了,鍾萃從未想過要越過徐嬤嬤來插手的,只等徐嬤嬤來下定斷的,誰料徐嬤嬤把事情推到了她頭上來,鍾萃下意識一慌:「我?不、不行,徐嬤嬤你掌管宮務,再是熟悉不過,應是你來才是。」
徐嬤嬤只看著人,許久,鍾萃臉上的慌亂逐漸收斂。徐嬤嬤是當真在等她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