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衍著實氣得不輕,一路回了承明殿,還不等御前宮人們惶恐行禮,他便揮手叫人都退了下去。
宮人們忙退下,聞衍大步走到御案後,面上還帶著明顯的怒意,他隨手翻開一本奏摺,不過須臾,只見他揚手,摺子被狠狠仍到地上:「朝中選來的官員就只有這點能耐不成,朝中大事無人主動管束,朕的家事倒是管得殷勤!」
他冷笑一聲,楊培忙弓著身子,把地上的摺子撿起來,餘光瞥見這份摺子卻是朝中大臣諫言,請陛下選妃入宮之事。
後宮嬪妃接連出事,後宮數得上號的嬪妃少了,便有朝中大臣動了心思,想奏請陛下挑數位臣女入宮,如此填充後宮,也不用再過兩年選秀才送進宮中。
楊培把摺子奉上,陪著笑臉:「陛下說的是,陛下英明神武,卻縷次為了這些事情操勞,實屬不該。」
聞衍卻沒接,目光移到楊培身上,方才的盛怒已被壓了下來,如今面上絲毫叫人瞧不出情緒來,他緩緩開口:「你先前聽到了什麼?」
楊培身子一顫,下意識福至心靈,忙低著頭:「回陛下,奴才什麼都沒聽到。」
陛下越是不喜形於色,越是叫人琢磨不透,楊培伺候多年仍是戰戰兢兢,絲毫不敢逾越了去,何況在綴霞宮中聽到那等駭人聽聞的言論,楊培恨不得立時堵了耳的。
聞衍目光在他身上頓了頓,目光沉沉,叫人難以揣測,片刻,他移開眼。楊培這才鬆了口氣。
綴霞宮那位貴人,瞧著模樣楚楚動人的,平日性子又再是安靜乖巧不過,楊培哪裡知道她竟然敢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話來。便是他身為太監,也是知道嫡與庶的,陛下叫範太傅氣了一通,心裡不好受,原本問出那話也只是想在貴人那裡得個保證,安個心,也好有由頭跟範太傅爭辯的,誰料竟會如此。倒是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麼,若說是宮中其他娘娘們,如早前被貶為才人的淑妃,淑妃向來驕縱,說話也不大顧忌,若是她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話倒也算不得稀奇,但鍾貴人怎敢的?楊培都已經做好了鍾貴人要被貶,落得跟早前的淑妃等人一般下場了。
淑妃等人犯下宮規律令,鍾貴人大逆不道,說來都是犯到陛下底線上了。他伺候陛下多年,連他都時常覺得如履薄冰,隨時要被拖下去了,何況還是如此大逆不道的鐘貴人。當今陛下可不是那等心軟之人。
這種事情,他便是一輩子爛在肚子裡也絕不會透露出半分叫人知道的,這般想著,楊培一點耽擱都沒有,忙退到身後去。
聞衍卻什麼都沒有吩咐,他目光在那封請奏選妃的摺子上看過,目光幽深暗沉,須臾,拂了去,又重新拿起一旁的摺子看了起來。
從這日起,天子再未駕臨過綴霞宮。
宮中向來見風使舵,先前有意同綴霞宮交好的紛紛不再登門,甚至綴霞宮宮人們出門便有諸多嘲笑,笑綴霞宮如今失了寵。若不是還有高太后和徐嬤嬤護著,綴霞宮一應用度照舊不變,早便眼紅不已的怕是要帶著婢子們大模大樣的登門了。
鍾萃肚子越發大了起來,連帶著瘦弱的身子也圓潤了不少,尤其夜裡睡覺艱難,芸香幾個已經夜裡輪流守著她了。
白日裡鍾萃先是溫書,再帶著人在綴霞宮四周走一走,下晌寫會大字,每日裡光是孕中事宜就耗費了鍾萃大半心思,宮人們也怕影響了她,外邊的事情一概不傳到鍾萃耳裡來的。
時日長久,連高太后都有所耳聞,對著到永壽宮來請安的天子,高太后說道:「事關皇長子,陛下心中便是有天大的怒火,看在這份上也該收一收的。」
聞衍輕輕頷首,卻沒應下,從永壽宮請安出來,他帶著楊培走在路上,似隨口問了句般:「那綴霞宮如何了?」
楊培早在陛下對綴霞宮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