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對不住母后,朕卻沒有對不住任何人。」
天子目光堅毅,叫高太后一腔怒火涼了下來,找不到說辭,只得說道:「可她出身不好!以庶女為中宮,不說百官不會同意,便是在後宮之中,這滿後宮的嫡女嬪妃,又如何肯服氣叫一個庶女壓在頭上,受她管轄?長此以往,宮妃心生不滿,必生亂端!下一回再選秀,百官又該送嫡女入宮還是送庶女進宮?天子莫非忘了這鐘嬪剛入宮時,陛下所不喜的了?」
只因這一個庶女,就能叫天子在選秀上佈下的局盡數一空。
聞衍早在定下心後便早就想清楚了,高太后所言更是早就想過,「朕既身為天子,後宮之事自該朕說了算,如何能叫旁人插手到朕的後宮之中?再則,如今後宮之中,便是嫡女又如何,若是她們能撐得住,朕又何必到現在未曾立下中宮。」
天子話一轉,抬眼看向高太后:「何況,母后便捨得朕迎中宮入宮,往後以嫡庶有別之態度對待明藹?」
高太后一頓,面上閃過猶豫。
皇長子明藹,也是高太后盼了十幾年才盼到的長孫。
高家的同輩,高太后的兄弟姐妹們早便膝下兒孫滿堂,連高家舅母們帶進宮來的慧心兩個都能定下人家了,高太后才迎來長孫。
若是後宮中早有嬪妃誕下子嗣,或是天子尚且年輕,高太后卻不會如此迫切,可她已年邁,甚至連前朝都到了要天子過繼宗室的請命來,可見當今無子,對前朝甚至整個大越都非是好事,這也是兩位太傅急著要為天子定下中宮的緣由。只有中宮定下,誕下嫡子,天子後宮中有了子嗣,才能安了前朝之心。
如此多年期盼,又有前朝百官逼迫之下,連高太后對皇長子也無比上心,還未出生就挑了嬤嬤送過去,隔三岔五叫徐嬤嬤去探望,到如今見天叫了小宮人去綴霞宮回來細細與她講了皇長子的事,對皇長子的疼愛自是做不得假,極為上心。
想著往後若是要如同對待庶子們一般待長孫疏遠客氣幾分,高太后便遲疑下來,心裡開始為難起來。
明藹本就為皇長子,佔了這一個長,與普通庶子不同,最為叫嫡子防備,若是他們當長者的再偏袒幾分,難保不會出現第二個心懷野心的皇子,可若他們不偏不袒,庶子一應自是比不得嫡子,他們疼愛之心做不得假,又哪裡捨得?
嫡子中宮如今未定,嫡皇子尚且不知何時,若是又數年為至,莫非他們還得為此對皇長子客氣數年?若是照如今這般,等數年嫡子降生,便更是左右為難,到時會更讓兄弟離心,生出不平來。
高太后被問得怔住,聞衍身子微傾:「母后的為難朕也曾有過,朕待他的心血也不必母后弱,直到朕親手抱住他的那一刻,朕便已下了決定。」
天子做出這等決定來,也並非是一時興起,前朝和太傅們的緊緊相逼,倫理綱常,規矩禮儀,自古如此,聞衍也知失態,過後便也不再提及,壓在了心中,直到皇長子出生那一刻。
「可是…」高太后本是要問罪天子,如今卻有些左右為難起來,天子與先帝確實不同,天子如此決定,倒也不會重複先帝之路,寵幸嬪妃甚過嫡妻,他們也不必左右為難,但高太后卻實在無法接受的便是鍾嬪的出身:「可是,她到底是庶女。」
若鍾嬪是嫡女出身,便是她家世在世家中不顯,甚至比不得如今後宮中的嬪妃們,看在她為皇長子生母份上,高太后便也應下了。
鍾嬪確實不是那等心計深沉之輩,待高太后也一向敬重,且便是如今身為嬪位,位居高位,也寸步在綴霞宮照料皇長子,不曾仗著身份在後宮走動,結交她人,高太后當著宮人的面也誇過她數回,說她能分得清輕重,能定得下心。但若是她要登上那中宮後位,只一條出身便足夠否決。
這已不止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