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母族高家的外祖母、舅母們,再與他相處時,也非如同幼時一般能把他攏進懷中好生歡喜了,俱是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候,言談中帶著些惶恐關切。
「你說朕什麼?」
鍾萃有些不解,老老實實的說:「陛下好看。」似想起了大總管楊培的話,陛下生氣時要順著說,要誇,說好話,她只以為陛下許是不愛聽這個話,怕他發怒,忙加了句:「陛下是好人。」
說完,鍾萃心裡微微一鬆。書上說資父事君,曰嚴與敬,臨深履薄,夙興溫凊,是果沒說錯的,侍奉陛下如履薄冰。
聞衍眼中略微複雜,若換做別人,他只當這是在恭維天子,溜須拍馬,心中自是嗤之以鼻,便是嬪妃這般,他也不過認為是能說會道,只有這鐘氏…
她眼中實在太清明瞭,能叫人一眼看到底的,仍舊是他問,她就老老實實的答,沒有任何隱瞞。「你…」
——「陛下。」
外邊楊培忍不住出聲提醒,聞衍掀了被角起身,放下窗幔,朝外邊揚起聲:「進來吧。」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楊培帶著御前的宮人們輕輕走了進來,麻利的伺候聞衍更衣洗漱。楊培先前提醒,便是該到起身時辰了,這是陛下親自設下的時辰,陛下認為早起頭腦清明,天亮後通政司會送了各地呈上的奏摺來,供陛下批閱。等下晌後召大臣商議國事。
聞衍換上明黃的常服,正要帶著楊培離去,想著太后的恩典,行到窗幔前把太后的恩典傳了一遍:「你若是想召江陵侯府的女眷見一見,同徐嬤嬤說一聲便行,她自會給你安排的。」
原本按照宮規,后妃只有位及嬪位才能每年見一回親眷,位及妃位,可報了皇后,若皇后同意,便可召親眷入宮。
聞衍後宮如今尚無中宮,早前淑、賢二妃在時也尚無這個權利,只每年年末時,大臣女眷們入宮時見一見。鍾萃如今位份不過是貴人,按照宮中的規矩,尚且還見不到家中親眷,如今給她這樣一個天大的好處,自是格外恩典了。
鍾萃從進宮後甚少在想起江陵侯府的家眷,現在被提及,她想了想,咬咬嘴,透著紗幔輕聲問了句,又生怕他不同意,小心翼翼的:「陛下,嬪妾能不召見家眷嗎?」
太后恩典便如同懿旨,拒了恩典雖比不得抗旨,卻也會叫鍾萃落個不識好歹來。鍾萃在侯府時便是個透明的,家裡無人關注她,鍾萃也不知該怎麼跟長輩、姐妹們相處,召了侯府的女眷們進宮來,鍾萃也不知該同她們說什麼,到底還是問了。
聞衍只淡淡說了句:「隨你。」他並非喜歡強人所難的,也並不放在心上,正要抬腿走,到底側身多問了句:「既然不願召了侯府女眷,那你想做何?」
皇長子的生母,他還是願意多給一些恩典的。
江陵侯府等了多日都未見宮中有人登門,大小主子們都難免有些急切起來,尤其是老太太,連著多日都遣了下人在外邊候著。
「會不會是她那瞎貓碰上死耗子,在宮裡壓根不得寵,自是沒有這甚恩典不恩典的,也就祖母日日等,非覺著那庶女給鍾家揚眉吐氣了一般。」鍾蓉在四姑娘鍾琳院子裡,朝她抱怨著。她是躲過來的,穆氏不許鍾蓉說鍾萃的壞話,尤其是當著府上長輩們的面。
老太太已經發過一回火了,鍾蓉自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這才只敢悄悄尋了鍾琳,在鍾琳房間裡抱怨幾句。
如今人人都知道他們鍾家送進宮的庶女有喜了,懷的還是後宮第一個孩子,貴重無比,登門給他們送禮的無數,連昔日那些比鍾家身份高的嫡女們都主動朝她們交好,鍾蓉卻覺得十分羞恥。
鍾家有現在這樣風光,靠的都是一個庶女。鍾蓉從前看不起鍾萃這些庶女,如今卻要靠著一個庶女的榮光才叫人高看一頭,往昔的手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