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嬤嬤下去,鍾萃抿了抿嘴兒,低頭看著書,腦海里卻迴蕩起了杜嬤嬤的這番話來。像陛下。鍾萃受天子教導,從讀書認字,到各種陰謀陰私,天子同她講這些時,也是先嚴厲喝止,不許她逾越了去。
比如從前因著兩張借出去的大字罰她抄了百遍,鍾萃那時不知緣由,心中還頗有些委屈,再罰他抄了大字後許久,天子這才提及當時的事,掰開了同她講借大字,貼身東西出去的危險之處,待她理解之後,這才滿意,見她聽話乖巧的份上還賞了東西下來。
與如今她呵斥芸香,又細細同她說,在行事上卻幾乎一般無二。鍾萃隨即又笑了笑,她受陛下所教導學問,受天子啟蒙,自是遺了天子些許行事風格,在某些方面像陛下卻也是說得通的。
芸香覺得前殿並未有賞賜有些奇怪,鍾萃是不以為然的,直到幾日後,鍾萃才當真察覺不同。
綴霞宮送到前殿去的東西被退了回來。
御前的宮人客客氣氣的,還提著匣子:「嬪主子,陛下說了,以後這查錯的事兒嬪主子自己來就行,陛下說…」
宮人猶猶豫豫的,鍾萃道:「陛下說什麼,公公直言便是。」
宮人點點頭,勉強說了句:「是是,陛下說他沒空。」
鍾萃目光落在宮人手上提的匣子上,這裡邊是她默寫下來的裝訂好的書籍,本是要呈到天子面前供陛下查閱的,早前她送過去的都是呈到了陛下案前來,這也是陛下一開始便要求的,之前都好好的,如今為何說退就退了回來。
鍾萃受天子啟蒙,遺他某些行事,但此時,便是鍾萃想像天子為何推拒的各種理由,仍然想不通。
她只是遺了天子某些風格,到底不是天子,更不知天子是如何想的。
御前宮人小心翼翼的,鍾萃朝他輕輕點頭:「麻煩公公了,東西我們收下了。」
宮人還害怕她不收的,等綴霞宮的人接手,心裡那口吊著的氣鬆了下來,還不等他放鬆,鍾萃朝提著匣子的芸香點點頭:「走吧,本宮親自送過去。」
她沒帶杜嬤嬤,秋霞兩位嬤嬤如今在安歇,她帶了芸香,宮中能坐鎮的便少了,鍾萃只能把杜嬤嬤留下來看管:「勞煩嬤嬤守著明靄了。」
杜嬤嬤認真回道:「嬪主子放心,老奴就守著大皇子,一步也不離開。」
御前宮人苦著臉,但主子的事他哪裡做得主的,只能隨著一同返回前殿。到了前殿,宮人正要進殿回話,楊培先從裡邊走了出來,壓著聲兒,「怎麼?事情可辦好了?」
宮人苦著臉,想著他卻實是把東西送到了綴霞宮,先是點點頭,又猶猶豫豫的,楊培有些不耐,顧忌著裡邊,還不敢大聲了的:「做這幅樣子給誰看的,不知道陛下這幾日心情不好,好幾個近前伺候的都沒落到好的,有事說事。」
宮人哪裡理得清,他如今還不知怎的變成了這般,咬咬牙移開,往一旁站,露出被遮住的人出來。
楊培正要罵,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尚且來不及問一聲怎麼把這位給引了來的,下意識先開了口:「嬪主子怎的來了!」
第112章
「誰在外邊!滾進來!」裡邊傳來天子的呵斥。
楊培身子一僵,心裡暗道一聲糟。陛下這是聽見了「嬪主子」這三個字了。這幾日天子面前諸如「綴霞宮」、「鍾嬪」等字眼都是忌諱,之前在御前伺候的幾個便是犯了這忌諱才沒落到個好,貶到外邊當差去了。
有了前車之鑑,楊培更是小心翼翼的,半點不敢提及關乎綴霞宮的事,連皇長子都不敢提,更不敢想著這中間出了何事才叫天子對綴霞宮的嬪主子如此避諱,連提都不叫提。
分明在出宮前還好好的,頭一日還去了那綴霞宮的,回來後陛下也並未表露出絲毫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