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鐘氏入宮尚淺,早前又只是一位不得寵的庶女,不通規矩,不識文墨,與宮中那些讀書認字多年,懂規矩,只嫡庶的妃嬪自是無法相比。便是由他親自教導,也不過才學了不到一載,哪裡真正的習到書中精髓,只學了點皮毛便大言不慚,口出狂言,犯下大逆不道之事。
她由他教導,便是學了幾分,到底也只是學到幾分衝動,還未曾當真有理有據的質疑,念她年紀尚小,又是皇長子的生母,便是學問學得不精通,這才叫她胡言亂語一番,若是以後再好生教導,想來也該是知道進退,只嫡庶為何的,他堂堂天子,莫非還容不得一個只學了皮毛,便有些狂言的女子不成?
再如從前進學時,身側也是有不少得了點學問便有些心高氣傲的,自覺倒是通了書中之意之人,連男子都有這等放肆,不知所謂之時,這鐘氏便是一時失言倒也並非難以寬恕,只以後把這錯改過,真正如同大家閨秀一般通情理就好。
鍾萃腹部傳來的陣痛漸漸平息下來,整個人如同被水撈出來的一般,聞衍彎下腰,親自替她撥開散落到額邊的發,看過床下擺放的清水,此時他哪裡不知先前宮人圍著她是做何的。聞衍起了身,沉聲開口:「朕叫御醫們在外等候,叫嬤嬤們進來伺候你,安心誕下皇長子便是,朕就在外邊。」
鍾萃要省著力氣,不能說太多話,只點點頭,看著他步出房中。
聞衍叫徐嬤嬤等人入內,朝楊培吩咐一聲:「叫兩位御醫過來。」
楊培恭恭身,正要吩咐下去,又被聞衍叫住,他眉宇間帶著遲疑,似還是不放心一般:「往日為綴霞宮看診的太醫也一併召來。」
「是。」楊培召了御前宮人來,吩咐下去。見陛下負手站在殿外,想著前朝的文武百官,一時倒是不知該不該出言提醒一句,按他瞧著陛下這般,怕是不打算再回前朝了,要在這綴霞宮守到皇長子降生了。
楊培上前一步,輕聲詢問:「陛下,奴才聽夏嬤嬤說,離著皇長子出生還有些時候呢,外邊風大寒涼,不如陛下先在殿中等候。」
聞衍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哪裡靜得下來,擺擺手:「不必了。」
楊培弓了弓身:「是。」
專為天子太后看診的御醫被召了來,三位太醫得知綴霞宮的鐘貴人臨盆,隨著宮人便趕了過來,見天子守在門外,幾位御醫和伺候的宮人們,只得跟著在門外守著。
楊培頂著被寒風吹涼的一張臉,大著膽子說道:「陛下,還是先入了殿中吧,側殿裡一應都有,與安置貴人的側殿不過一牆之隔,自是十分清楚那邊的情形。再者,皇長子嬌弱,還不能受了這寒風,陛下身上帶著寒氣,只怕倒時過了去。」
聞衍心中一動,抬手拂了拂身上的常服,入手一片冰涼,他朝房中看了看,到底應承下來,抬腿朝旁邊側殿去。
其他人一鬆,朝楊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
楊培立時跟了進去伺候,下邊宮人還給上了香茶來,聞衍面沉如水,卻是連動一動的心思都沒有。直到一個時辰後,旁邊傳來動靜,宮人們端著熱水帕子開始進入房中。隱約的痛呼傳來,聞衍幾乎坐不住,又叫楊培急時攔了下來。
「陛下,貴人身邊有徐嬤嬤和秋夏兩位嬤嬤在,陛下盡可安心,房中還有這麼多宮人呢。」
聞衍哪裡能安心,書中所言的「九死一生」不斷在他頭上盤桓,叫他坐立難安,只朝幾位太醫問話:「便沒有什麼法子嗎?鍾貴人已痛了兩三時辰了。」
三位太醫面面相覷,專為帝王看診的李御醫回了話:「回陛下,婦人產子,臣等也束手無策,想來接生嬤嬤比臣等更知此道。」
婦人頭胎大都艱辛,御醫等人見多了,更知此時不過只是個開始罷了。婦人產子費力,若是生產力竭,還需用膳食增力,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