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光愣一下。話說著怎麼突然如此扯到她身上?卻一點也不牽強,她對亞歷山大的用心其實很感動,只是——她辦不到了。
下了車,出了地鐵站,就是東村了。滿街隨處可見各種髮式,顏色繽紛的龐克族,奇裝異服不足為奇,看得到的身體部位更到處都打洞,扣著一隻只的戒環。街道景色也顯得較為雜亂,塗鴉、壁畫隨處可遇,空氣裡瀰漫濃濃的張狂味道,野氣十足,特立獨行,若不驚人死不休。
“這個地方有一股狂野奔放的氣氛,每次來這裡,不禁會覺得自己好像太壓抑了。”亞歷山大笑笑他說。
好像真是這樣。在街道上走動的每個人,穿著打扮都有自己的主張,而那種主張是極奇特的,驚駭習於體制的感官。在東村,聞不到一絲馴良的氣味,各家藝術的風格主張齊鳴奔竄,很有春秋戰國時代的空氣。中城水泥玻璃構築成的摩天世界,相形之下,倒顯得趣味狹窄。這附近住的多是未成名的藝術家,可能也永遠不會成名,現實人生從不保證什麼。
出了東村,兩人往下城的方向一直走,走馬看花過小義大利區和中國城,在小義大利區時,亞歷山大駐足喝了一杯卡布奇諾,她想了想,要了一杯Espreesso。
“這樣好嗎?喝這麼濃,你以前不是喜歡卡布奇諾?”亞歷山大看她要了一杯濃縮咖啡,有些奇怪。
“不了,就這個。”她習慣喝的Cappccinodecaff口味較淡。濃縮咖啡喝了,會讓人心臟像鼓一樣震盪。到了紐約以後,她沒再喝過卡布奇諾,甚至連咖啡都沒喝過,突然覺得滋味好苦,不再那麼甜蜜。
就這樣,陽光斜了,他們最終來到了南街漁港,坐在碼頭,迎風喝著啤酒。東河像海,風吹來有那麼一絲鹼鹼的海水味道。也許是因為一條布魯克林橋,因為那橋上的落暮滄桑,比起哈德遜河,她對東河較有一份情深意濃。
“維納斯……”該來的終於來了,亞歷山大輕輕握住她的手,深深凝視的眼眸輕輕訴說。“請你再想一想,跟我一起走好嗎?”
“亞歷……”望著那戀戀的眼神,江曼光心田一悸,有些猶豫。她深深吸口氣,鼻腔充滿涼涼的海風氣息。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紐約嗎?”不逃避了。
亞歷山大搖頭。
她移開目光,看向遠處。“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想到遠方,而到了之後該怎麼做,會有什麼事發生,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麼,為什麼……”
換江曼光搖頭。“你問我為什麼,我也沒有答案,我只是走不回從前。”
“我不明白。”亞歷山大啞著嗓,有些狂亂。“你喜歡我嗎?你就不能為了我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喜歡你的,亞歷,但我不可能跟你到多倫多。就像你能拋掉一切為了我留在紐約嗎?你有愛我到那個程度,不顧一切嗎?我並不是懷疑你對我的感情,只是,我們都不是小孩了,無法談到那種盲目、驚天動地的愛情。”
“能的!只要你肯,我會結束在多倫多的學業,留在這裡,維納斯……”
“在這裡,沒有人叫我維納斯了。”對亞歷山大充滿感情的承諾,江曼光反而覺得有些傷感,眼底浮起一層淡淡的水霧。“亞歷,謝謝你,可是,就算你能不顧一切,我也做不到了。叫我放手去愛一個人,不計一切,全心全意把自己的人生寄託在那份愛上,我無法不懷疑。我做不到了,亞歷,我無法像你愛我那樣的愛你。”
“即使如此,那也沒關係。”亞歷山大急切握住她,將她擁人懷抱。
“有關係的。”江曼光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輕輕離開他的懷抱。“我無法那樣和你一起生活,也無法坦然面對你。”
“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