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一下又一下,他們兩個人都穿著睡衣,在晨光之中眯縫著眼睛,臉上的神情甚是安詳滿足。這也許是典型的中年人的愛情,應該是王斌第一次在這裡留宿。聽到動靜之後的管靜竹轉過頭來,她的手並沒有在王斌頭上停止撫摸,只是衝著焦陽燦爛地一笑。
這個久違的笑容一直存留在焦陽的腦海之中。
然而,夢到好時終會醒。真正到了婚嫁階段,王斌覺得這件事必須跟兒子說一下,有個交待。
於是王斌找兒子王豆豆談話,向他宣佈了這件事,並要安排一個時間讓王豆豆和管靜竹見個面。令王斌沒想到的是到底還是他這一頭出了問題,平時少言寡語的兒子這一次是大抗拒,而且反應相當激烈。他說他不會見任何跟王斌有關係的女人,也絕不接受她們。王斌說為什麼?王豆豆說因為我媽媽是被你累死的,你其實根本沒愛過我媽媽。王斌由於被兒子窺視到了內心深處極大的秘密,甚為惱火,也變得極其沒有風度,他說就算是這樣我也為她守了三年了,難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嗎?王豆豆說你就是不能有,你也不配有,你可以到外面去亂搞,但我不允許任何女人踏進我們家的門。
王斌一個耳光扇了過去,打得王豆豆兩眼直冒金星,但是王豆豆既沒有哭,也沒有跑,他只是兩眼充滿仇恨地看著父親。
對於王豆豆不接受自己的現實,管靜竹覺得是可以理解的,哪個孩子不熱愛自己的母親?哪個孩子又會對自己見都沒見過的女人感興趣,一下子就接受這個後媽?所以她並沒有因此埋怨王斌,反而勸他跟豆豆好好溝通。
王斌說,溝通個屁呀!老子管他吃管他喝,將來還要管他上大學娶媳婦,還真慣出他的毛病來了!我現在就叫他滾蛋,看誰能不讓誰進家門!
管靜竹說這孩子馬上要考大學了,你把他趕出家門就等於把他毀了,咱們結婚的事可以往後推一推。王斌說推什麼推?難道我還要看著那個小兔崽子的臉色過日子嗎?我在外面有多辛苦他知道嗎?敢跟我說那些屁話!管靜竹左勸右勸,說盡了道理和好話,才算平息了王斌的心頭之恨。
婚事就這樣被擱置下來。
有一天晚上,焦陽從夜校回來,看見管靜竹在收拾行李,焦陽問她去哪裡?管靜竹說她準備搬到王斌家去住,因為王斌要下生產基地,王豆豆已經開始備戰考大學,總得有個人在家給他煲個湯做個飯什麼的。焦陽冷冷地說道,我看你也付出得太徹底了吧。管靜竹愣住了,管靜竹說,他可是我碰到的唯一的一個能夠接受歪歪的男人。焦陽回道,歪歪挺好的,歪歪不需要別人接受。
管靜竹道,焦陽,我一輩子記住你這句暖心窩子的話,可是歪歪就是殘疾人,這就是現實,我也必須面對現實。
焦陽不再說話,但神色黯然。
管靜竹又道,我雙休日一樣回來接歪歪,去那邊住無非是為了方便,這樣就不用把時間全部耽誤在路上了。
焦陽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不希望管靜竹搬到王斌家去住,他說,你真的那麼需要他們接受你嗎?我指的是那個王大豆和王豆豆。管靜竹的臉色也冷淡下來,甚至有點賭氣地說道,是的,我需要,我太不喜歡那種被生活遺忘和拋棄的感覺了。你不也一樣嗎?你還有一個尹小穗,可我有什麼呢?
管靜竹當晚就提著行李義無反顧地走了。
管靜竹走了以後,焦陽照樣坐在燈下打算盤,等到再晚一點尹小穗在“水果撈”收了工,照樣會打電話來跟他煲電話粥,東拉西扯的沒有一件事重要,也沒有一件事是不可以第二天上班見面時再說的。但是他們就是要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到無話可說了,尹小穗才會問焦陽,你喜不喜歡我?焦陽說喜歡。尹小穗說我喜歡你喜歡到昏過去。焦陽說沒那麼嚴重吧。尹小穗說就是這麼嚴重。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