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了嗎?我很快就否定這個答案,泉不像是易激的性子。那又是什麼呢,我猜不出。當後來我知道原因時,我只有一個感覺,泉的表現太不夠了,他應該更生氣。但這時我只在高興,他這麼快穩下情緒真好。
車子回到鬧區時,街上基本看不見人了。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一片片飄下的雪。特製的玻璃讓車外車內不是分割而開的兩個世界,也讓此時車上升起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安靜緩解不少。
恢復冷淡臉色的泉掏出了煙盒,他在抽菸。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夾著煙。徐徐上升的煙霧中,即使有著特製的玻璃,我也看不清他的臉。我拼命睜大著眼想透過玻璃看清他的臉時,他那邊的窗戶卻開啟了。
冷風馬上灌進來,單薄的衣服也在身上跳躍著。迷濛煙霧中車子停了下來,接著便是“砰”的兩聲,泉下了車,車窗車門也關上了。我看向窗外,雪一片片碰到他被風吹起的髮絲他輕輕皺起的眉毛他因坐著而有些褶皺的衣服還有他抽菸的指尖,然後化開,然後無影無蹤得讓人懷疑它們的存在。
爬過座位開啟他那邊的車門,我伸出頭看見他側過的臉頰上幾粒閃閃發光的雪水“你進來抽吧,不用管我。”
他直直地站在外面,低頭看了我一眼,臉上的水順勢流進他的嘴裡,“滾!”
身體忽然僵硬起來,但速度並沒有減慢,應該說我現在更像個機器人。只是機器人不會腦袋發熱,更不會臉蛋發熱。
把身體收進來,我背對著他,嘴巴張張合合,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好象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憋得難受。
猛地我拉開了車門,衝下了車。
“你想幹什麼?”泉的聲音從車的另一邊響起。
我沒有回答,剛剛我閉著嘴巴是不想惹他生氣,現在卻是不想惹自己生氣。我提著不那麼疼的左腿和完好的右腿往鋪滿雪的車道跑去。
“啊!”小腿一痛,我整個人撲到了地上,頭往後看,正看見站在車子旁邊的泉把槍收入懷中。
小腿流血了,好痛,我翻過身子仰躺在車道上。臉上溼濡濡的,下什麼雪也不知道,我咒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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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是一片白色。轉動著眼珠子,我回想著摔倒前的事,那個男人還真狠,竟然開槍,一點預料都沒有。
“醒了,感覺怎樣?”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去是白色大褂,原來我在醫院。
“你的左腿跟胳膊都有舊傷,現在右小腿又中槍了,需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好。”進來的醫生簡單地交代完又離開了。
真好笑,打完人再送醫院,原來這種事真的存在。不過也很好不是,那醫生不是說我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後就能完全好了。看,這不是因禍得福嘛。我抓起被子蓋住腦袋,決定利用這次機緣,把身體養好。
現在我不用擔心被人抓走,也不用幻想自己被凍死的情景,我只需安心養病就可以,安心地等著別人對我的審判。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在泉來醫院時,我這樣對他說道,然後我得到一個奇怪的眼神,他會不會認為我瘋了,我奇思怪想,然後自己先笑了。
“如果你不再有利用價值,那你可以直接進太平間了。”他說得很絕,也讓我馬上就打起一百分的精神對付他。
“我是真的謝謝你。”我的腦袋沒有猛地一熱,我的臉更沒有猛地一熱,當然我也沒有變成機器人,我只是繼續笑著。
他沒笑,他只是又看了看我一眼便離開了。真吝嗇,多看幾眼會讓少你幾塊肉啊,在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時,我笑著這樣想著,在完全看不見他時我拿枕頭砸自己的臉。
何必這樣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