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論遺旨如何,都是豫侯說了算。即便先王有意繼位的人不是無顏,但憑他手中的軍權和他在朝中的威信,無論何人去挑釁都會是自取滅亡的結局。
王后揮袖撫摸了一下跪在她身側、呆然瞧著殿裡變化的年幼無翌,嘆了口氣,冷冷一笑,終是再跪了下來,大哭,聲淒涼,痛自肺腑傳出:“先王,你好狠心吶……”
一聲領頭,隨即哭聲此起彼伏,一重更勝一重。
我驚然回頭,盯著東方莫:“王叔真的傳位給了無顏?”
東方莫聳肩,搖搖頭,淡漠:“齊國王族的事,我可管不著。”
王叔傳位給無顏?
我一想,心中便咚咚直跳。
如果當真如此,那是禍,還是福?
思緒無力,想了一會,神容皆黯下。
不,我不希望他當齊國的王。
我抬眼望著側殿的方向,久久,收不回視線。
夜色已降,黑幕低垂。捲風來回呼嘯,一次次穿過大開的殿門劃破滿室的悽沉,燭火暗一時,明一時,光線晃動不停地落在殿里人神色莫辯的面龐上。
眾人哭哭停停,而後無顏也未再讓秦不思出來強制命令。
耳邊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起,只是沒撐到片刻的功夫又停落,殿裡慢慢恢復了安靜。
已是深夜,所有人在這裡跪了六七個時辰,皆是又冷又餓,卻偏偏無人敢起身離開。諸人低頭,默然等著他們的新王出來,雖不能在此刻辦登基大典,但終要等新王踏上龍攆,親手合上先王的棺蓋才能起身稍微休憩一下。
半天后,安靜變成了死寂,滿殿落針可聞。如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開口說話的話,那不論是公是私,怕都是大大的不識趣了。
偏偏,就有這樣的人——
“母后,無翌餓了。”小心翼翼的童聲,帶著稚氣,帶著懇求,帶著期盼和無助,於是變得可憐兮兮。
王后哼,隨手掩了他的口,眸光一寒,惱火的模樣頓時嚇得小無翌低下頭去不敢掙扎,也不敢再要求。
其他人抬頭瞧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氣氛隱隱有些鬆動。
倏而側殿門開,轟然的聲響聽得所有人低眉垂目,大氣也不敢出。
殿裡守靈柩的侍衛皆單膝跪下,我也不例外。眼見身邊的東方莫還是旁若無人地輕鬆站著,我皺了眉,扯了他的衣袖想讓他跪下。
東方莫大怒,道:“我這輩子從不跪人!”
言罷見我瞪他,他撇了唇,眸光一閃,這才不甘不願地坐到了地上,嘴裡嘀咕:“見鬼,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矮人一截!”
我沒空理他的瘋言瘋語,只抬眸看著側殿的門,瞧著由裡面緩緩走出的白衣男子。
一瞬,目光直,腦中空白一片。
心底驟然揪痛如針絞,眸間盈盈光閃,淚水潸然而落。
他的頭髮……
今天早上纏繞我手指時還是墨黑的顏色。
此時卻白如飛雪含霜,映著燈火,光華淺成,垂似銀練。
為了不讓自己失聲驚呼,我死死咬住了唇,直到一絲絲腥味沁入齒間,卻也不敢鬆開。
他慢慢走至殿中央,眸光輕轉,淡然而又平靜的眼神在眾人臉上來回停留後,忽地眉宇一展,略露溫和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被自己母后掩住了嘴巴的無翌身上。
鳳眸微微凝起來,俊臉上依然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樣,不見喜,不見哀。他走過去,揚手抱住了無翌離開。
王后大驚,起身在他身後喊:“你想做什麼?”
無顏不答,抱著無翌徑直走上金鑾,靜立片刻後,將臂彎下已嚇得面色發青的無翌放在了寬大的龍攆上。
“二哥……”眼見無顏轉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