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就是唰的一下,天地間忽然出現一團水雲,持續幾分鐘後,又唰地消失不見。
總結起來,這時的情形就是,在大部分時間裡,水流都是從地面流向天空,只在少部分的時間裡,天空才像積滿了水的盆子,嘩地將水倒回。水從地流向天,是常態,趨勢較緩和。從天傾向地,反倒成了偶然一見的事物。
這是一年一天的狀況。當進入閉關狀態,時間濃縮至十年一天,百年一天,甚至千萬年一天之後,天地間的水流,兩種方向的水流,再也無從分出彼此,雨水的間歇性也無從分辨,就好像人們通常看到一條毛線就是一條光滑的毛線,而絕不是一群彼此離得很遠的原子。而兩種方向水流的強弱趨勢,也無從分辨。最重要的
水不再是緩緩地在地面平平地流,也不是兩道從地向天或從天向地交替出現的巨大水流,而就是一種存在。實實在在的存在。那感覺,就像身處雲海深處,雲海湧動不休,海中唯一能夠分辨的,反倒就是那一道以湖泊為根基,漫延了附近空間,基本主導了那一片空間的水流走向的水柱。除此之外,雲海的其餘部分,就是混沌。
水是如此,其餘一切習以為常的事物,在高濃縮的時間下,都變得似是而非,甚至面目全非。
這是一種奇特的體驗。
時八一度隱隱認為,植物系的玩法,就是這款遊戲所揭示的“長生”之道。
“在‘長生’之道上,樹木確實夠資格成為修者的良師。”某次跟時七聊起這事時,時八如是感慨:“樹木絕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協調內部與附近環境的微妙平衡之上。這樣做的後果,它們對‘內環境’的調節,已經趨於完美。相應的對‘外環境’的適應,則有所缺憾。
人類則將大部分精力用於對外,除了睡覺,極少有人將時間精力用於對內的調節。
千年甚至萬年古木的存在,至少說明,生物確實可以活得很久很久。”
“數萬年”的成功,已經給時八積累了深厚的自信:哪怕接下來還要閉關十萬年百萬年,他都可以hold得住。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
其實數萬年來,各種大小“意外”,一直層出不窮。它也曾被颶風吹過:大風將它一身所有葉片颳走,這還不算問題,最嚴重的是連他的“根本”(根系)都被動搖,大半的小根,都被那股猛風扯得脫離了原位,一身根鬚,至少斷了三成:差點就回不過氣來。
也曾被暴雷劈過,上半身的樹冠直接被劈成焦炭。威力之大,時八簡直懷疑那就是傳說中的天劫之雷。
也曾被酷日曬過,一連好多年沒怎麼下雨,旁邊的小湖都被幹成大坑……也曾被大水淹過,也曾被蛀蟲咬過……
如是種種,連連綿綿,無有斷絕。
這些干擾,都曾使他的狀態,嚴重偏離他所一直努力保持的“平衡流通”態,但是總算沒有一次完全崩潰。只要沒有崩潰,時八便總能一點點地將整個“系統”,調回原來的“完美”狀態。然後就是生生不息,不斷恢復,不斷豐厚著生存的本錢。
最大的幸運:沒有碰到人類。
多少幹“這一行”的前輩,沒有被雷劈死,沒有被太陽曬死,沒被大水淹死,沒被蟲子咬死。
都是被人類三下五除二砍死。
人類的速度對植物而言實在太快,等“它們”反應過來,早被人弄翻好久了。
哪怕是他們這第二批走上樹木閉關之路的玩家,在吸取前輩的教訓之後,都精挑細選了上好的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
大部分依然沒能脫離人類的魔爪。不時傳來某某某被砍掉的訊息,總能叫人心驚肉跳,擔心下一個被砍的會不會是自己。
好在那些都已經過去。時八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誰誰被砍的訊息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