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晚上大爺到我家串門時,無意中說起下棋,就說我不是棋藝退步,而是心變得急躁了,耐不住性子,求勝心又太強。以前我慾念不強烈,只想著眼前的幾步棋,心無旁騖,自然下得好。我誇大爺是個隱居在此的高深道士,看事情都看得這麼透徹。大爺摸著白鬍子笑:“很多道理啊年輕時不明白,等你老了,知道這世間所有的東西都帶不走,才會放下。”
春節假過完,我拿著我爸的所有化驗報告和我腎臟的化驗單,去了省會里治療腎臟最有名的專科醫院裡,預約換腎的手術。春節假剛過,手術室早就訂滿了,要安排日期得到下個月。醫生告訴我,下個月有床位時再讓護士給我發簡訊。到時我還得過去重新做一次檢查。我想省會城市的醫院已經人性化到這程度了,手術檯預訂還能簡訊提示,連忙在那邊登記了名字和手機聯絡號碼。再過一個月,我也差不多可以問陸輕天要手術費了,剛好時間上都吻合。
日子轉眼就到了二月五號了。我沒地方上網,也不知道A市那邊進展得怎麼樣。無意中看電視換臺時,看到新聞裡說,紹楊集團總經理的新公司涉嫌賄賂官員被警方傳喚。電視裡沒有出現秦紹的鏡頭,新聞人員非常用心地呼叫了秦紹以往的錄影資料。秦紹大概真是不愛顯山露水的人。新聞人員在不停跳躍的鏡頭的一角塞了一張秦紹的1寸身份證照片,也正是我在網上下載到並放到同性戀網站的那張。各方專家有模有樣地聚集在一起,開始從封建王朝的貪汙受賄聊起,然後大談如何才能抵制貪汙枉法之類的事情。還有一些講論語講詩經的紅人又從人性角度開始分析,人為什麼無法控制自己的慾望。總之寂寞平靜的早春終於因為秦紹多了些熱鬧。
我關上電視機,陪我爹去做血透。
血透室外的家屬等候區,也放著個電視機。電視里正迴圈播放這條轟動全國的大新聞,我想陸輕天果然夠本事,能把這件事炒成這樣,秦紹也沒壓得住。不久一個長相猥瑣疑似狗仔的記者突然出現在螢幕一角,用齁了嗓子的公鴨聲說道:“觀眾朋友,觀眾朋友,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紹楊集團總部大樓的正前方。我們都知道,紹楊集團的總經理秦紹因貪汙受賄之事,導致紹楊集團股份大跌,那作為紹楊集團的副總經理陸輕天女士一人現在獨挑大樑,力挽狂瀾,宣佈將全面接手原總經理的職位。鑑於兩人是夫妻關係,為保證董事會的集體信任,秦紹主動提出離婚事項。根據可靠線報,此事確實由秦紹主動提出,這到底是想暗地做資產轉移,還是想和妻子撇清關係,保妻子的一方太平呢?敬請收看我臺的後續報道。”
然後一堆專家又出現了。這次專家竟還包括了情感類的專家,大家紛紛開始捕風捉影,有的說秦紹對陸輕天一往情深,寧一人攬責,也不想拖人下水;又有人說豪門沒有感情只有利益糾葛,裡面可能涉及到一些秘密約定。
天花亂墜的新聞看得我有些麻木。我不知道秦紹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從未看他對公司的事情苦惱過。我雖然和他共處了近半年的時間,但他辦公時都在書房裡。他展現在我面前的,大多是和工作無關的狀態。我想這是一個情婦安全生存的模式,也是秦紹放心留我身邊的原因。可他可能沒想到我和他的妻子聯合演了一出《雙食記》,暗渡陳倉地把他害死了。
秦紹現在可能很後悔。他應該不難發現,是我放出的訊息,可他到現在都沒聯絡我。我猜也許是他太忙了,無暇追究責任的問題,先滅火要緊。但秦紹是那麼記仇的一個人,憑我的瞭解,他寧可讓火燒死他,他也要報仇雪恨的。
我自虐地想,秦紹要是聯絡我了,這事兒就算完全結束了。
新聞放到第二天,這件事情已經愈演愈烈,導師發表的論文提前發表了,配合國內媒體的宣傳,錢理導師的名字也越來越響,他變成了個方舟子一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