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緊接著,阿貴就被一槍托打翻在地,然後讓人用麻繩捆綁得嚴嚴實實。昏昏沉沉之間,還聽著趙府的大少爺絮絮叨叨地述說著他的各種罪狀:什麼賣東西以次充好啦,什麼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啦,還有一堆別人做下的偷竊搶劫之事,也被硬是安到了他的頭上,並且以此得出推論:那一夜哄搶工地襲殺警員的事情,多半也跟阿貴和他的一干狐朋狗友有關。最後,趙家大少爺又繪聲繪色地講述了最近未莊街坊間瘋傳的,阿貴夜闖靜修庵玩弄尼姑之事,把他說得好似戲文裡的採花賊一般,聽得幾個大兵又狠狠踢了阿貴幾下。
等到阿貴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拽進了未莊村口那座好似碉堡一般的派出所,然後丟進了一間地牢裡。阿貴掙扎著靠牆坐起來,仔細看去,發現這地牢裡已經塞了不少人,除了幾個外省逃來的流民,剩下的都是一些本地的光棍閒漢、地痞乞丐之流,其中竟然還有先前跟阿貴打過架的癩子王胡。
只是到了這地步,大家也顧不得以前的宿怨,很快就彼此兜搭起來,發現都是被那該死的假髡大少爺帶著短毛大兵給抓進來的,硬是誣賴他們跟徐家大宅工地上那起襲警奪槍案有關,一時間不由得義憤填膺,咒罵連連。而阿貴更是擔心自己被百聯商社革掉推銷員的身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前途又要泡湯了。
幸好,沒等未莊派出所那幾個紅了眼睛的福建佬巡警,將地牢裡這些嫌疑犯逐一提出來嚴刑拷打(阿貴後來才聽說,被打死的那個警員正是他們的所長),徐家大宅工地上的殺人案件就已經被破了,阿貴也因此免去了一場皮肉之苦:原來那夥天殺的流竄犯,在搶了未莊的徐家大宅工地,並且打死了未莊的派出所所長之後,又跑到蕭山縣去作案,結果被已經嚴密佈防的當地駐軍一網打盡,隨即便在牢裡將他們的犯罪經過一五一十地招供了出來。所以當未莊這邊在風風火火地組織嚴打的時候,真正的犯人其實已經在蕭山縣落網了,只是由於訊息傳播方面的延誤,未莊這裡的警員隔了一天才知道上述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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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被抓來的這些嫌疑犯,雖說跟那起命案無關,但也多多少少都有些小偷小摸,或者跟別人老婆偷情的案底。聽說他們被逮起來了,村裡頗有不少老冤家前來指證。而靜修庵的小尼姑,就是未莊閒人傳聞中被阿貴給強行睡了許多次的那位,也偷偷地跑來了派出所,哭訴“爛人阿貴”對她們尼姑庵的禍害……
事實上,如果是平常情況下,這點兒小罪其實算不得什麼。偏生如今趕上了嚴打時期,一切刑事犯罪都要從嚴從重從快處理。於是,阿貴他們一干難兄難弟都被短毛大兵給戴上了紙糊的高帽子,提出了派出所的地牢,押到村口進行公開審判,最後統一被判處了“流氓罪”。
然後,按照一名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的軍官的說法,阿貴他們這些“罪人”,接下來有兩個選擇:要麼進本地的勞改隊服刑,去餘姚的採石場砸五年石頭;要麼就跟他們這些軍爺乘船出海,充當隨軍苦力,如果表現良好或者立了功的話,大概一兩年就能獲釋,接下來說不定還能補入軍籍,成為一名光榮的大兵。
面對這兩個選擇,畏懼出海的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去餘姚的採石場砸石頭。只有之前曾經在紹興投軍落選的阿貴,因為對未莊的這些鳥人徹底絕望,再也不想在本地待下去,於是竟毅然跟著短毛大兵們走了。
與此同時,帶著全家暫時寓居在未莊趙府的“澳宋翰林學士”(華盟作協會員)徐霞客,也在主人家的集體歡送之下,從趙府的河埠頭登上一艘木船,說是要奔赴海外,為澳宋朝廷辦差。趙府眾人都是肅然起敬,把他的差事給腦補成了“巡察御史”之流,卻不知徐霞客其實只是一介奉旨寫遊記的御用文人罷了。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