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重重的簾幕,李未央望了太后一眼,笑道:“是。”
足足四個時辰,李未央對著經書,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寫著。佛經上的字型很小,時間長了便會頭暈眼花,若是換了旁人,早已經腰痠背痛堅持不住了,可是李未央卻一直站著抄寫經書,既沒有說一聲累,也沒有要求一個凳子,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認真地垂手抄寫著。
太后看著她,不由得舒展開了眉頭。其實她對李未央倒是沒有什麼反感,相反,她還有幾分喜歡這個夠聰明和膽量的小姑娘,只可惜——她的親孃身份實在是太低了,之前皇帝又將她捧得過高,若是不讓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怕將來她會起了那些個攀龍附鳳的心思。
拓跋玉,絕對不是李未央可以高攀的人!太后心中這樣想著,手中的佛珠也在不斷地捻著。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中間已經錯過了一次用午膳和晚膳的時辰,太后是早已用了點心,可是李未央卻是飢腸轆轆,然而旁邊的女官看她,卻連手都沒有抖一下,不由嘖嘖稱奇。
這些人哪裡知道,李未央曾經在冷宮呆過那麼多年,對於忍飢挨餓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根本不會在意這一點小小的懲罰。與此相反,時間越長,她抄寫的速度越快,字型也越是端正有力,久而久之,便連太后都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一旁的周女官提醒道:“太后娘娘,您該歇息了。”
太后站了起來,緩步走了出去,到了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李未央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認真地抄寫著手裡的佛經,彷彿絲毫也沒有注意到她的離去。太后心中,對這個堅強有耐力的小姑娘終於有了一點佩服。可惜啊,她沒有一個出身高貴的母親,這樣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夠格做玉兒的正妃。也許,可以將她配給出身不高的皇子或者是勳貴之家,這樣也不算委屈了她。太后心中這樣想到,隨後走了出去。
終於,李未央停下了手中的毛筆,這時候,外面已經是快要天亮了。
李未央抬起眼睛:“佛經抄完了,不知太后還有什麼吩咐?”
周女官馬上出去稟報,過了一會兒,進來回話,道:“太后有旨,縣主把抄好的佛經供到佛前,就可以回去了。”
李未央聞言,臉上沒有絲毫的怨懟,認真地將佛經供奉到佛祖面前,認真叩了頭,然後才起身離開。
一旁的小宮女道:“這個安平縣主,真是沉得住氣啊,上次六公主被太后娘娘罰抄寫經書的時候,哭鬧了兩個時辰呢!她倒好,從頭到尾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周女官嘆息道:“這就是修養和風度了,太后娘娘明著是懲罰她,實際上是提醒她,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德妃娘娘能夠在宮中屹立不倒,絕非是一時僥倖,她若是好好聽話,太后娘娘自然會許給她一個好前程,可若是不自量力地想要去攀龍附鳳,那後果可是——”她說到一半,不再往下說了,只是遠遠看著李未央的背影,轉頭道,“不過我瞧著她,倒不像是池中之魚,將來說不定有大造化也未可知啊。”
小宮女看著李未央遠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
大造化?什麼大造化!得罪了德妃娘娘,那可是死路一條啊!將來還能有什麼好前程,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李未央由宮女引著,慢慢朝外走,於宮門處遇見了一名太監,他尖聲道:“來者何人?!”
宮女連忙道:“劉公公,這位是安平縣主。”
劉公公年紀三十左右,面白無鬚,生著一雙特別精明的眼睛,他的目光在李未央的臉上轉了轉,忽然笑道:“原來是安平縣主啊——你可真是好運氣,賢妃娘娘正吩咐宮女們在御花園採集露水,你既然路過這裡,自然應當去拜見一二的。”
賢妃娘娘?這宮裡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