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急。
她拿瑪瑙盞子餵著弘曆喝了幾口蜂蜜水,狀似無意的問道:「雅妹妹那裡爺是什麼打算?昨兒李妹妹還來我這裡哭訴,說是雅妹妹前兒給弘時的點心不對,叫我做主,不知道爺是個什麼章程…」
胤禛淡淡道:「她身子不好,只怕不好在這邊,福晉安排幾個可靠的人,早些將她送回府中安置的好。」
福晉一怔,從胤禛幽深的眼底裡彷彿看到的是雅柔不可預測的未來。
那個時時處處都要壓著她一頭的鈕鈷祿氏,從進門開始就不可一世佔盡了寵愛的雅側福晉,怎的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出了事?
她甚至窺不見一點端倪,莫名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低低道:「怎麼會?」
草原的風從氈簾的縫隙中吹進來,連她的聲音一併吹的支離破碎。
平常的事情胤禛也就說了,唯獨雅柔的事情說不得。
也沒法說。
若是雅柔沒有跟八阿哥暗中聯絡,他尚且可以看在從前的情分上頭饒她一命。
她千不該萬不該越過了他的底線。
因為她的愚蠢無知,叫他在八阿哥跟前丟盡了臉面,他可以容忍,卻不能容忍自己身邊暗藏著一個巨大的危險。
要麼只有他可以知道未來,要麼就是誰也不知。
他起了身道:「爺還有事,福晉自己安置。」
福晉親自將胤禛送了出去,目送著他走遠,在轉身,滿目笑意。
這般「生病」送回去,能不能好還不是她說了算。
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毫無底線廉恥可言的人,死有餘辜。
她覺得格外舒朗,覺得草原上天高雲淡,笑著吩咐寶娟:「去給下頭人說,叫給四阿哥尋一個溫順的小馬駒,在找兩個專門司馬的小太監,陪著四阿哥玩兒。」
孩子唸叨了好幾天了。
雅柔在這張凳子上枯坐了一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腹中飢餓難耐,明明熱鬧的木蘭圍場,偏偏她坐在裡頭什麼都聽不見。
她開始覺得得意,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由自主的焦灼害怕起來,她撩起簾子想出去,外頭便傳來個低沉的聲音:「側福晉還是不要亂走的好,免得傷了性命。」
即便沒瞧見是什麼人,可這樣說話的語氣叫她覺得脊背生涼沒來由的覺得恐怖。
她連忙垂下了手。
有人在外頭竊竊私語她連忙靠近想要聽一聽,或許能窺見一點動靜為自己謀劃一個出路。
然而還是什麼都聽不見,她不由得煩躁起來,高喊道:「我要見王爺!」
這一聲像是石子投進了浩瀚的大海中,不見漣漪更沒有回聲。
她像是被人投放到了無人的原始森林中,猛的一個轉身,身後就是一頭吞噬人命的猛獸。
她終於害怕了起來,跌坐在地上嚶嚶的哭:「王爺,我對王爺忠心耿耿跟別人沒有任何瓜葛,自我入的王府開始,就一心輔佐幫助王爺,從無二心,便是王爺已經對我心有厭惡,可是看在從前的情分上也叫我做個明白鬼才是……」
她想著她說的這些話,總有些能傳到胤禛的耳中。
她不能坐以待斃也不會坐以待斃。
從前那麼多次即便是在兇險的時候她都能化險為夷,重新將胤禛的寵愛奪回來,這一次也一定可以。
她一面哭一面說,直到嗓子幹啞眼淚乾涸,該說的不該說的能想到的她都說了
天漸漸暗下來,草原的冷風灌進來,她冷的直打哆嗦。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現在再想弘暉的鮮血淋漓忽然覺得那是一種奢求。
胤禛會打兒子說明對他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