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抿嘴淺笑,即便上了年歲還是如從從前般溫柔婉約。
皇上也有難得的溫情時刻,柔聲道:「老四不錯,這次太后多虧了他府上的格格。」
德妃早知,皇上越過眾人到她這裡來就是對明嫣力挽狂瀾的一種獎賞。
這個明格格,樣貌人品才幹樣樣突出,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她該怎樣獎賞。
鵝毛大雪中皇上坐著龍攆而去,晴兒低低在德妃耳邊道:「聽說雍親王府上的雅側福晉快不行了。」
小丫頭腳步匆忙的從蕪廊上穿過,大雪紛飛,院子裡早不見了擺放的花木,厚厚的積雪像是荒蕪的原野,落雪壓折了一根樹枝,咔嚓一聲摔落下來,這一聲驚的行人心頭一跳,不由得停下來,想聽一聽裡頭的動靜。
屋子裡只點著一盆炭。
外頭嚴寒,裡面也格外冰涼。
厚重的帷幔也籠著寒涼,大紅的團花地毯一如從前般奢華,福晉帶著點翠的花鈿,似乎滿目悲涼,李氏和宋氏低頭看。
躺在床上的雅柔早沒了從前的模樣。
兩個多月的昏睡不醒磨掉了她作為少女的所有嬌嫩和鮮亮,她光潔的面板皺在了一起,像是流逝掉了所有的水分,粉嫩的唇瓣像是枯萎的玫瑰,緊閉雙目。
李氏勾著唇角嘆息了一聲:「誰知道會走到這一步,真是叫人意外。」
宋氏捏緊了帕子,掩飾著心中的欣喜和激動,也跟著嘆息。
李氏便仿若洞悉了一切般似笑非笑的看了宋氏一眼。
雅柔一死,宋氏自認該到了抬側福晉的時候了。
這裡的每一個人面上掛著悲慼,心中卻都在歡笑,歡喜這樣一個令人厭惡又叫人不安的人終於要死了。
福晉做著樣子沾著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轉頭問下人:「凌太太還沒有到嗎?」
明嫣垂著眸,淺笑著看著雅柔。
光影皆向後退去,仿若是回到了幼年的光陰,她們姐妹兩個並肩站在春日的花樹下,遙望著未來,她歡喜的問:「長大了我們會變成什麼樣?」
風吹過去滿樹繁花搖曳,粉色的花瓣像是下了一場叫人迷醉的雨。
雅柔笑著道:「長大了就可以變成自己想成為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可成為了自己想要成為的人,在生命的彌留之際可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幕天席地的大雪,像是最後的歡愉。
她站在這裡送她最後一場,但願來世再不相見。
馬氏從門外小跑著進來,屋內的丫頭跪地悲鳴了一聲。
明嫣依著大紅的門框,仰頭看著鵝毛大雪,垂在發間的寶石流蘇也跟著微微的晃,是這個冰涼又迷亂的下午唯一的色彩。
福晉餵著明嫣懷裡的弘曆吃糖寶,胤禛坐在另一邊的炕上看書,屋子裡溫暖如春,管事媳婦李春家的站在下頭笑著道:『照規矩,畢竟是側福晉去了,府上還是要忌一忌的。』
福晉淡淡的:「下頭人還有幾個主子做做樣子也便罷了,小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三個月不吃肉怎麼可能?你也是老人了,主子們的心思還不明白?」
李春家的瞧了一眼胤禛,見王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立刻就領會了過來,連連應是:「福晉說的奴才多記下了,定然辦的妥帖。」
她出了門見寶娟幾個在耳房裡頭說話,小丫頭們在跟前端茶遞水,也走了進去,小聲道:「不過是去了一趟木蘭圍場,從前那麼受寵的側福晉,怎麼說沒就沒了,才停靈三天,喪事也不體面……」
含玉笑著道:「李姐姐也糊塗了,主子怎麼說就是怎麼樣,問這些個做什麼?」
李春家的一瞧含玉,杭州地界上的姑娘就是生的水靈,能幹又瞧著軟和細膩,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