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又低又啞,就像是石磨碾過沙石一般。
南灣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後低眸掩飾眼底的溼意,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雙眼睛裡,會藏著這麼多的眼淚。
換了根乾淨的棉籤,開始處理傷口的位置,動作輕柔緩慢。
他的視線始終都不曾移開,她卻不敢去觸碰。
把藥箱合上後,南灣低頭看著指尖,劉安拿來的衣服是一件米色的長裙,她膝蓋上結痂的部位被完全遮住。
一滴眼滴落在手背上,視線模糊不清,她低低的聲音帶著哽咽,“慕桓,我沒有怪你。”
要得到美好,就該有所犧牲,這是不變的定律。
慕先生是她的救贖,而餘清露是這救贖的附帶品,她渴望和他白頭到老,所以逃不掉。
“我知道,我知道,”慕瑾桓的眸色沉了又沉,把人帶進懷裡,薄唇貼在她的耳邊,“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沒關係,別怕,交給我。”
車窗開著,大雨到來之前的風呼呼的颳著,行人說話的聲音,車輛鳴笛的聲音,嘈雜不堪。
風力有些大,吹得她的髮絲在空中凌亂的舞動,慕瑾桓也沒有升起車窗,因為……她害怕安靜的環境。
南灣靠在男人懷裡,一雙清淡的眼眸沒有過多的情緒,比起之前的餛飩恍惚,已經好了許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同慕瑾桓說了這樣的話,“雖然,是餘清露拉著我倒在她身上,可那把匕首……確實、確實是我刺進去的。”
其實南灣是知道的,即使他眼眸和五官都是少有的溫和,很小心的避擴音及關於那棟別墅裡發生的事情。
但……手臂的肌肉一直都處於緊繃狀態,沒有一刻鬆懈過。
他一定是在想辦法為她脫罪。
防衛過度,導致對方死亡?
可是,餘清露根本就沒有傷害過她,甚至連激烈的爭執都沒有,何來的防衛一說。
過失致人死亡?
那……也是要坐牢的。
在南灣看不到的地方,慕瑾桓稜角分明哦的五官似是帶著寒冰一般的冷厲,漆黑眼眸裡的灰暗濃郁得如同正在凝聚雨水的夜空。
抱著她的手臂無意識的收緊,似乎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低啞著嗓音問,“今天安歌鬧了嗎?九九還是跟昨天一樣不愛搭理人?”
他在迴避,迴避那些已經發生的……事實。
又或者,是極其不希望她被困在那黑暗可怕的沼澤裡,想要用一些日常平和的事情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南灣怎麼會不明白男人的心思,只是……這根本無法逃避。
去握男人的手,微微仰起頭,低聲繼續,“如果,我是如果,”她停頓了片刻,“如果真的要……服刑,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慕瑾桓想都沒有想就回答,“不能。”
她想說什麼?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
男人的嗓音低啞溫沉,是緊繃的壓抑,就連眼尾處那一絲經過歲月沉澱的皺紋,都深了幾分。
南灣卻輕輕的笑了,抬頭,試探著去觸碰他,似乎是想要撫平他眉宇之間的褶皺。
縹緲的聲音隨著風而出,“法院宣判的那天,你可不可以不要來,慕桓,我知道你會找最好的律師,你會拼盡一切,你也會等我回家,所以……我沒那麼害怕。”
只要看到他,她就會情不自禁的依靠他,就會變得脆弱。
而且,如果他請親眼看到她帶著手銬坐在被告席上,應該……會比她更疼。
“別皺著眉,”南灣看著男人的俊臉一點點變暗,笑著去親吻他的唇角,這一次,她眼睛裡也是帶著淺淺笑意的,“我只是說如果。”
‘如果’這兩個字包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