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瘋子說別人是老瘋子……
永寧侯一時也不知作何感想:「高宗是端睿大長公主同胞兄弟之子,所以他也是先天靈骨?」
「不錯,他們那一支人的血脈似乎是返了祖,高宗親眼見了姑姑的路,不肯再入玄隱,盛年時剔靈骨,自此百病纏身,兩年後撒手人寰,在無渡海底留下了一個白骨祭壇。」太明皇帝說道,「魔種就像這天地拋棄的廢料,是魔物的殘屍,不能同萬物一樣享靈氣滋養,除了伏魔一族靈骨中靈氣所化的骨髓……你說天道給萬物留一線,是不是很玄妙?」
四季如春的暖閣裡,永寧侯的老寒腿在太明皇帝的話音裡隱隱作痛。
「靈骨非開竅圓滿不可得,抽取修士的靈骨必被玄隱所覺,幸好我族有先天靈骨。那些靈骨一出生……甚至尚未出生,就與肉身分開,落到無渡海底,不停地吸附靈氣,凝成靈髓,滋養魔種。群魔不斷從魔種中復甦,再被吞入虛空,化成那位群魔之首的養料。託南礦的福,仁宗以來,無渡海底魔息一日千里。」
永寧侯聽了他這措辭,只覺寒氣從肝膽裡往上湧:「陛下,當年南闔北犯,當真是因為瀾滄掌門走火入魔嗎?」
「當真,」太明皇帝說道,「闔貪得無厭,私引鍍月金下凡,以至於靈山虧空,損百姓天時。要不是瀾滄掌門走火入魔,比起悍然打破五大宗門格局,出不義之師以至道心破碎、天下共討……他們當年其實可以懸崖勒馬,高價從別國周轉靈石,慢慢休養生息。只是……瀾滄掌門那樣的蟬蛻大宗師,道心本該堅固如鐵,又是因何走火入魔呢?」
「因為什麼?」
「因為那年嘉德長公主沒了。嘉德長公主是仁宗那一代的祭品,體弱多病,終身未嫁,一直幽居深宮。但有秘聞,說她並非因病過世,而是因難產而死——仁宗長子就是那時出生的,兄妹相姦之子,下一代的先天靈骨。」
這都什麼事……永寧侯被自己脖子上狂跳的脈搏震得耳鳴。
「十方封魔印鎮壓下,魔物是離不開無渡海的。只有新祭品沉入,群魔狂歡時,封魔印才會鬆動……呵,可能是祖宗被不肖子孫氣壞了吧。仁宗將自己長子的靈骨沉入無渡海時,趁封印鬆動,從裡面帶出了一顆心魔種,種在了瀾滄山。」太明皇帝嘆道,「瘋的不是瀾滄掌門,是仁宗啊。」
永寧侯呆坐良久,感覺周家黑泥倒出來能把大運河堵半年,這一襯託,眼前這位都開明理智了起來:「……臣快不認得『仁』字了。」
太明皇帝靜靜地說道:「那是人為蓄意的。」
「什麼?」
「我出生後不久,母妃便去了,安陽才兩歲。宮裡沒孃的幼子一般是交給皇后或是其他后妃照看,但我與安陽卻幾乎是兄長帶大的。後來他出宮建府,郡王府就是我們家。否則安陽年少時哪有那麼多機會出宮閒逛?」太明皇帝說道,「在宮裡,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確實會比別人親厚一層,可也不像我們一樣相依為命,這種異乎尋常的親密都是上一輩人有意培養的。」
「為什麼?」
「為的是把白骨祭臺延續下去,周家不出像你一樣的妄人,寧可讓死者白死,全家流亡,也要把這附骨之疽颳了。我們每個人,從父輩那裡得知這個秘密的時候,就已經罪孽深重,再也離不開那個祭臺了……千百年來,只有楹一人,以生受群魔吸髓之痛洞悉真相。就算無渡海封著他的口,讓他無法將這秘密對外人道出,他也註定不會受這種擺布。你道貴妃後來的幾個孩子是怎麼沒的?」太明皇帝嘆了口氣,「真是個天降的魔星啊……可巧,就到他這裡,百代白骨上,大魔終於將成。九年前,返魂渦海嘯就是大魔睜眼釀成的,那次無渡海群魔被他吞了一半。近來玄隱山應該很緊張,因為星辰海無端示劫……封魔印就要破了,正德,你說這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