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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口嘴對著吹火筒吹火。待他悟出“人要忠心、火要空心”,我和猴子你一鍋鏟來、我一鍋鏟去的,把青菜炒成糊菜。兩人還裝內行,不時將鍋蓋揭開、蓋上,最終因敞了氣煮出一鍋夾生飯。這種飯菜雖然難嚥下喉,但大家心裡格外高興,說這是這輩子吃得最香的飯菜。

不見“耕牛遍地走”還算農閒,白天三人比吹牛搞惡作劇,晚上在床上翻跟頭打鬧;但是最愛的還是唱知青歌,大家沉浸其中,唱知青思鄉,渴望愛情、追求理想,唱農村艱辛的生活。這些歌詞都是知青編的,大多沉醉於對往事的追憶,往往觸及心靈深處的憂傷。猴子蒐集的知青歌簡直用籮筐裝,拿回來像病毒傳染給我們;他嗓音抑揚頓挫,像我姨太唱鼻涕歌般悠揚,簡直是好聽極了。

剛來插隊,猴子一展歌喉出盡風頭。那天大隊文藝宣傳隊演《紅燈記》,輪到聯歡,知青們一致推薦猴子獨唱。可是猴子屬歪瓜裂果,上臺只唱知青歌,時而聲情並茂,時而油腔滑調。見山裡人豎著耳朵聽,他唱完一首臺下猛地鼓掌——再來一個!這時,猴子的屁股開始長出小尾巴了,並且翹起來,就不認得自己姓什麼了。為了唱出花樣,他膽子呼地像吹氣球的膨脹,邊酸嘰嘰地扭屁股,邊像閹了的嗲著嗓子歪唱——“有錢的人,天天像過年,吃了喝了還要逛公園,老通城的豆皮是福慶和的面,汪玉霞的餅子他還說不甜;冇得錢的人,兩眼望青天,一家人吃不起一碗熱乾麵;一碗豆渣,是嚥了兩三天,你說他可憐是不可憐!啷哩浪嘀個啷哩啷……”這是舊社會叫花子唱的歌。臺下都是沒有階級鬥爭觀念的大老粗,不等唱完竟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喊叫“好——”“這才叫歌!”“再來一個!”猴子還在像喝多了的“啷嘀浪哩個啷”地晃盪,被大隊書記一聲斷吼,“去去去!”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臺,說這傢伙是狗肉上不了正席!要他唱形勢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越來越好的革命歌曲,他卻像道士念倒頭經的,盡唱些烏七八糟的鬼歌!

猴子登臺雄糾糾氣昂昂,下臺夾著尾巴灰溜溜,把我們笑死了。荒氣嘿嘿嘿地笑得喘不過氣,說你咋不唱山裡的“十八摸”?就哼兩句要把臺下的人唱得翻白眼!我捧著肚子笑,說猴子你應該唱幾首帶吼的,比如“東風吹戰鼓擂,現在世界上誰怕誰——不是書記怕猴子,而是猴子怕書記!”猴子被笑得很沒有面子,怪大隊演《紅燈記》害了他,罵那個“李玉和”是個近視眼,把木杆上歇的只蒼蠅當釘子,朝上掛號子燈——蒼蠅飛了,燈掉下來摔得一鬨;“李玉和”提起破燈說“個日的釘子呢?”逗得大家鬨堂大笑。受“李玉和”的啟發,他認為山裡人喜歡搞笑,想為知青爭光掌臉把大隊文藝宣傳隊壓下去,於是唱起他最拿手的叫花子歌。經這麼一解釋,我和荒氣快笑閉氣,說猴子你咋怪人家掛號子燈,其實你最拿手的是自拉自唱“一根竹棍一把琴啦,會掐八字會算命啊;我算別人能算準呀,一算啦自己呀頭髮昏啊!”打起竹板接著唱:“我是瞎子,瞎子好可憐,同志們請給兩分錢——看看八字,養養瞎子。”保證今天場面還要火爆,說不定能討到幾個小錢!猴子說你們還在笑話,今天算是窮人作歡,差點被大隊書記揪住領口在臺上開批鬥會呢!

不論是唱知青歌還是唱三教九流,不過是黃連樹下彈琴——苦中作樂,過日子才是正經事;就像我太說的,“夜裡想出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