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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那位奶奶,到現在還是不能夠出屋見人,聽說是衝撞了狐狸精。還有……讓我來想一想……”這婦人很健壯,她倚著一隻立櫃,拿手摳了摳頭髮,又說:“再沒有什麼事兒了!我男的不常回家,我又不出門,前門城樓子要是塌了的話我也不知道!”她露出黑牙笑了笑,又說:“到底怎麼樣?外頭的買賣好做不好做?我男的現在連賭帶花,在外掏了許多虧空,昨天他又手癢了,想要到外邊混混去,咱們搭夥好不好?”

玉嬌龍緊皺著眉,搖頭說:“你們不知道!我跟你們不是一類的人。我的馬在城外店裡,我在那兒住著不便,想在你這兒借住兩天。這兩天不要叫你男人回來,今天,明天,後天我就走了。”

婦人說:“這不算什麼的,全是朋友,又不是一天半天的交情啦。別說你只在這兒暫住,就是住個兩月半年,準保吃喝一頓也不能缺。我男人,紅臉魏三那個忘八蛋,他更樂啦,他在鏢店裡一住,更沒有管主啦!”

玉嬌龍點點頭,隨長嘆了口氣。婦人又問說:“你吃了晚飯沒有? 可別客氣!”玉嬌龍搖頭說:“我沒吃飯,可是我也不想吃!”說著她就打了個呵欠。這些日所遇到的是些驚險、爭鬥、勞碌的事,所以她現在就如同是一個自戰場歸來的勇士,雖然心猶有餘,猶可以振作,但力氣是有點不足了。她恨不得即時就睡一覺才好,但隔城宅中就臥著病重的母親,自己哪能睡得著覺?只盼這時天再黑些,更鑼再多多敲幾下才好。她連聲地嘆氣,默默地坐了些時,魏三的老婆跟她說了許多話,並要跟她抹牌玩,她卻一句話也不回答,心裡愁惱極了!

又過了些時,她就翹起腳來把靴子脫了,將裹腳用的那些綢緞條子重新裹了裹。她又跟魏三老婆借了一件深藍色的布小褂穿上,將褲腳也繫緊,辮髮盤在頭上。那婦人在旁就笑著說:“我的姑奶奶,您這是什麼個打扮呀?這要叫人瞧見……”玉嬌龍說:“少說話!我去一會就回來。千萬記住,別跟旁人說我到這裡來了!”婦人說:“咱們這些日的交情啦,我們又不是第一回給你辦事,你難道還不放心嗎?”

玉嬌龍冷笑說:“我有什麼不放心?出了事兒,你們也好不了。我雖然也闖蕩江湖,可是我的手下沒有案,你們,尤其是你的男人,他的底我全都知道。”婦人的臉色變了變,雙手一齊擺著,說:“話既然說到這兒,也不必再往下說了,你要辦什麼事兒,就快點兒請吧!可是,要小心一點兒!現在不似前些日。”玉嬌龍驚問說:“怎麼?”那婦人就悄聲說了四個字:“處處風緊!”

玉嬌龍並不在意,便提劍出屋,就見天空星月茫茫,她悄悄爬上牆頭,向下一看,巷中已無人行走。她翻過牆來,貼著牆根疾疾地走,少時就來到了城牆下。她將劍插在背後,然後用雙手摳著城磚。如個壁虎似的很快地向上去爬,遇著有斜生於磚縫之中的松樹、酸棗樹。她就拔攀著,用力向上去躥,少時她的雙手就揪住了城垛口。一翻身就上了馬道。城上淒涼得如一片沙漠,斜月下照,只有她的影子澹澹地在地上浮動。

此地的風很涼,她坐在垛口上歇憩了一會,然後依舊摳著城牆,向下去爬,就進了內城。穿越著曲折狹窄的小巷,避著悠悠的子時更聲,走了多時,才來到鼓樓迤西,她不由得心裡一陣發疼,眼睛也有些發酸了。門前的槐樹枝葉蔽住了天上的月光,一線月光透進林中,在朱門上淡淡地抹了一筆,看上去就如同是山中的一座古廟,更顯得蕭索荒涼。玉嬌龍飛身上房,無聲地踏著屋瓦,很迅速地走到了後院。此時各房中盡皆黑暗無燈,只有北屋她母親所住的裡間,紗窗上還浮著一層極淺的嫣紅色。她曉得那是她母親床前的一隻燈,是個座上有個“福”字的銀燭臺,點著的是紅色的的羊油蠟燭,為的是不傷眼睛,這種光的顏色愁黯得很。有如她的心情一般。

玉嬌龍輕輕地跳下房